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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过了一会儿,才有个大婶先开口,“没错,咱们都是住在一个大杂院的,大人,您不知道,季明昌这家子简直是丧心病狂,没把自个儿的女儿当人看呢!”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也比较有胆子了,纷纷搭腔——

  “平日里稍有个不顺心,或是嫌女儿赚回来的银子不够多,就打骂女儿出气,连饭都不让她好好吃几口,只让她吃剩菜剩饭。”

  “季明昌原本还有两个小妾和一个庶出的女儿,但都教周氏卖到青楼去换银子花用了。”

  “还有,那个死掉的女儿也不是周氏亲生的,是季明昌一个逃跑的小妾生的,周氏根本不待见她,每次几乎都是往死里打,还为了得些钱,亲自去招男人来糟蹋她。”

  “她病了也不请大夫或是给她吃药,还逼她去干粗活。”

  “后来她病得实在起不了身,她竟让儿子把她拖到屋外,说是怕过了她的病气,连口饭也不给她吃。”

  “就是前天,她看女儿只剩一口气,竟然和媳妇、儿子把她抬了出去,说是要让她死在季家门前,要闹得季府鸡犬不宁。”

  “昨日在得知她女儿死后,季明昌一家子不仅没半点伤心之色,竟高兴的抬着她的尸首再上季家,说要藉此讹诈一笔银两来花用,大人,这些事可是我昨儿个经过附近,亲耳听见的。”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控着周氏的罪状。

  周氏脸色大变,一时竟插不上话,听到最后,她愤怒的尖声吼道:“住口!”

  她恶狠狠指着他们质问,“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编造这种不实的谎言来陷害我?!”

  最先开口的大婶说道,“大人,咱们说的可都是大实话,这些事,大杂院附近可是人尽皆知,您若不信,只管把人全都找来审问,就知道咱们绝无半句假话。”

  周氏恨不得咬死那名妇人,她急忙辩驳,“没这回事,大人,您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民妇绝没有这么对待女儿,全是这些人诬赖冤枉我。”

  严国涛沉下脸质问道:“本官问你,你可敢与那些邻居街坊一个个对质?”听了那些人对她的指责,就连他都觉得周氏简直不是人,竟这么苛待庶女。

  “大人,那些人都是被季长欢唆使的,他们说的话当不得真,您千万不能信啊!”周氏高声喊冤。

  严国涛忍不住朝饶国公望去一眼,这样的女人他还要帮吗?是非曲直已经很明显了。

  饶国公垂下眼,两手插在衣袖里默不作声。他先前并不知道周氏这般虐待庶女,倘若知情,他绝不会利用她来对付季长欢。

  他恼恨的横了周氏一眼,这次不仅没能让季长欢难看,要是传出去,难看的反倒是他,偏帮了这样一个恶毒的妇人,有损他的清誉。

  严国涛看出饶国公打算撒手不管,心神一振,厉色喝斥周氏,“一、两人之词尚且能说是冤枉你,但倘若全部的人都这般指证历历,那还能是诬赖你吗?”他重拍惊堂木。“你身为嫡母,却心如蛇蝎,狠毒苟待庶女,令人发指,她的死分明是你所为,你还有何话可说?”

  周氏惊吓得答不出话来,朝饶国公跪爬过去,哀求道:“饶国公,他们都欺负民妇,您要帮帮民妇啊!”

  饶国公挥开她站起身,斥责道:“休要再说,老夫先前是被你蒙骗,不知你心肠竟如此歹毒,哼!”冷哼一声,他拂袖离去。

  严国涛下令将周氏收押,周氏又哭又闹的被拖了下去。

  接着严国涛赶紧起身走向季长欢与欧小湄,拱手作揖示好道:“国师、夫人,这案子下官已查明清楚,全是周氏心肠歹毒,虐死庶女,连累夫人和国师辛苦跑这一趟。”

  季长欢也谦各的拱手回礼,“无妨,此案多亏严大人明察秋毫,才能这么快便查明原委。”

  “不敢当,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请国师与夫人到后堂用杯茶。”

  “多谢严大人,我今日尚有事在身,不叨扰了,与拙荆先行告辞,下次再来向严大人讨杯茶喝。”

  严国涛一路殷勤的送两人离开大理寺。

  转回后堂,不想脸色阴沉的饶国公竟等在里头,他脚步微顿了下,这才走上前向他告罪,“国公,方才那情势,众目睽睽之下,我实在没法子偏帮周氏。”

  “我没怪你,只怪我自个儿一时昏了头、瞎了眼,竟会想藉着周氏来给季长欢难看!”

  想了想,严国涛劝道:“我知道你心里头恨那季长欢,不过情势比人强,这口怨气咱们不吞也得吞,再说了,我瞧皇上不仅是要裁撤冗员,怕是也打算大肆整顿朝中官吏,接下来说不得连我的官位都保不住。我打算过几日主动辞官,免得面子上难看。”

  “你甘心就这么辞官?”饶国公面露讶异。

  “趁以前那些事没被揭发,这时急流勇退还能保全身家,要是等皇上真动手,说不得就没法全身而退了。”严国涛顿了顿,索性把心里头想的也一并说了,“先皇多年来因沉迷于礼佛拜佛,不问政事,导致朝政被几个权臣把持,弄得乌烟瘴气,大小官员结党营私,真正清白的没几人,当今皇上如此英明,哪里不知道这些事,先前没追究,不过是在等咱们这些老头子主动辞官,若是咱们还不知好歹,非要霸着官位不退,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饶国公想起皇上扳倒那几个权臣的经过,心中惊然一惊,不禁出了身冷汗。

  严国涛接着又道:“不说皇上,光是看季长欢怎么对付他那几个叔叔婶婶的手段,他只是让皇上罢了你的官,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饶国公不以为然的反问,“这话怎么说?他哪里留情了?”

  “你想想,当初他两个叔叔为了谋夺家产,竟想杀害他们兄妹,可事后他为什么没将他们给告进官府?你真当他是顾念叔侄之情吗?”严国涛冷笑了声,续道:“那是他觉得那样做太轻饶他们了,他要慢慢收拾他们,先让他们身败名裂,再让他们的日子过得一日比一日凄惨,让让世人都唾弃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毫无尊严,就像周氏那样。”

  严国涛见饶国公听了他这番话满脸惊愕,索性把话给说得更明白些,免得他还想着与季长欢作对,“再说,当初可是你的孙子对他妹妹一见钟情,自个儿跑去向他妹妹求亲,却又反悔失信,让他妹妹因此招来不少嘲笑,他让你被陛下罢了官,算是一报还一报。”

  他这人没什么大作为,但对朝政的发展,自问素来要看得比别人更加深远,也约略能看出隐藏在季长欢那谦和仁厚表情下的真实面目。

  饶国公辩解道,“退婚之事哪里怪得了咱们,绍儿一同他妹妹定下亲事,便被掉落的屋瓦给砸得头破血流,他那妹妹简直是扫把星,还没过门就先克夫,这要真娶进门还得了。”

  严国涛回道,“说她克夫,人家平乐侯都娶了她这么多日,不还活蹦乱跳精神得很。”

  饶国公话一噎,顿了下才道:“这……是那平乐侯命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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