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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仓镇

  太仓河决堤,原本井然有序的大街,如今已成了一片汪洋。

  整个平仓镇泡在水里,即使经过了一夜,仍不时能听见呼救声、哭声和寻人的呼叫声,而邻近城镇的渔夫们得到消息,纷纷搬出家里的小船和竹筏,沿着太仓河一带,尽可能的搜救那些落难的百姓。

  一名十七、八岁,面容俊俏的少年与同伴已在树上待了一夜,好不容易瞧见不远处有艘竹筏,他立刻起身站在树杈间,挥舞着双手,高声朝前方的竹筏呼救,“这里、这里,这里还有人!”

  竹筏上已坐了六、七个人,但听见求救声,那撑着长篙的老汉仍是慢慢地将竹筏靠近大树。

  见竹筏停在大树旁,那少年欣喜的对着身旁的少女说道:“来,颜姑娘,你先下去,当心点。”

  颜展眉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着,她两手紧紧抱着树干,缓缓地往下爬,少年也随后爬下了树。

  小小的竹筏上已经坐满了人,不过其他人还是挤了挤,挪出了位置给颜展眉和少年,两人缩着肩靠坐在一块。

  “我爹和那些先生、学生们现下也不知在哪里?”颜展眉柳眉紧蹙,柔美的脸庞满是忧急,不断地回头眺望育鹿书院的方向。

  与她一同被拯救的祈庭月安慰她,“他们定也同咱们一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别着急,等水退了,我再陪你回去寻人。”

  其实这两人原本并不相识,只是祈庭月曾听四哥提过几次颜展眉的事,故而这次离家出走,她索性乔扮成男人的来了平仓镇,想混进育鹿书院,瞧瞧那被四哥惦记的姑娘生得什么模样。

  当她站在书院外头,想着要怎么进书院时,正巧遇上颜展眉从外头回来。当时她不知对方身分,藉故上前攀谈后,得知她住在书院里,又见她穿着朴素,只当她是书院里头的粗使丫头,为了混进书院,她索性在对方面前佯作昏倒,果然顺利的被带了进去。

  进到书院后,她才得知此人就是她想见的颜展眉。

  言谈间,她觉得颜展眉的性子较羞涩温驯,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面容又生得柔美,她实在难以想像四哥所说的,颜展眉发脾气凶巴巴追着人打的模样。

  还未有机会再多了解颜展眉,翌日就遭逢太仓河决堤,水淹整个平仓镇。

  育鹿书院地势低,大水一来,没多久光景便被迅速淹没,书院里的师生们措手不及。一开始还有人想抢救藏书阁里的书籍,最后水势来得委实太急、太猛,师生们只能各自逃难。

  当时在后宅的颜展眉放心不下父亲颜不忘,想涉水去寻,她见水势已深及腰部,还继续飞快的往上涨,便拖着颜展眉从后院往外逃,可那水势逼得她只能带着颜展眉爬上一株大树暂避,两人在树上待了一个晚上,这才得救。

  竹筏将她们送往镇外地势较高的一处山坡,便又回头去救人。

  颜展眉在那里守了两、三日,看着那些竹筏和小船来来去去的救回不少百姓,里头也有一些书院的师生,却迟迟不见她父亲的踪影,内心十分不安,待水势一退去,便心急的踩着一片泥泞走回书院。

  祈庭月也陪着她一块儿回去,一路上满目疮痍,有不少房屋倒塌损毁,还有地上残留着大水退去后留下的厚厚一层湿泥,两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好半晌,才终于回到育鹿书院。

  看着从小长大的书院如今残破不堪,那些她细心照顾的花木也全都受了难,若不是父亲还下落不明,颜展眉几乎就要痛哭失声了。

  那些花木是她多年来亲手照顾着长大的,对她而言,它们就像她的亲人一样,如今全死了……颜展眉心疼得咬着唇,强忍着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不能在这时候哭出来,她还得寻回父亲才行。

  颜展眉强忍悲伤,扬声呼喊,“爹、爹,您在哪里?爹……”父亲是育鹿书院的山长,一旦水退了,他无论如何定会赶回来的。

  祈庭月帮着她一块儿寻找,期间,两人遇上几个回来的师生,可询问之后,皆无人见过颜不忘。

  看颜展眉急得两眼都红了,祈庭月好言劝道:“你别急,也许山长晚点就回来了。”

  “没错,爹一定不会有事,他不会有事的。”宛如想说服自己似的,颜展眉喃喃附和着。

  她抬手按在胸口上,下一瞬,因为连日忧心如焚,以致没能好好休息,她两眼一黑,一个踉跄昏厥了过去。

  即使已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当祈澄磊抵达平仓镇时,也已过了七天。

  一进入育鹿书院,映入眼帘的便是遍地泥泞、残破不堪的庭院,以及正在想办法抢救书籍的师生们。

  他从幸存的师生那里得知颜不忘如今下落不明,而颜展眉则因连日担忧父亲安危,身子承受不住昏厥了过去,被一位公子带去寻医。

  闻知此事,祈澄磊即刻派了数名随从去寻找颜展眉。

  在等候消息时,望着遭受大水摧残的育鹿书院,祈澄磊回想起数年前在此求学的情景——

  那年他刚入书院不久,清晨在书院的一处园子里练剑。

  他们祈家的儿子,五岁开始就得晨起学武,是以多年来他已养成清晨练武的习惯,可书院里没有练武的场地,因此他找了个僻静之处练剑。

  这才练了不到半个时辰,便传来一声娇叱,“你这坏蛋,原来这两天都是你在破坏园子里的花草,还砍伤了大红和白雪!”

  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跑过来,宛如被惹怒的小老虎似的,抬手便用握在手里的水瓢打他。

  挨了几下,他有些不悦,拽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打。

  “你这丫头做什么?”这丫头个头只到他胸膛处,模样娇美可爱,力气也小,被她打着并不痛,可这般莫名其妙被打,却也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你打伤了大红和白雪还不承认?”她气呼呼的指责他。

  “大红和白雪是谁?”祈澄磊纳闷的问。他只是在这里练剑,可没伤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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