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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他没说出她想听的话——你若喜欢咱们就生一个吧。涂雅若心里很失落。不久菜送上来,辛再思屏退下人,为两人各斟了杯酒。“咱们成亲一年多,有劳娘子为我操劳府里头的事,我敬娘子一杯。”他举杯敬她。

  “这是我应该做的,相公不必这么客气。”涂雅若含笑饮了一口。

  他再为她斟满酒,又再举起酒杯,情义深重的说道:“当年多亏了你与岳父帮助,我才能死里逃生,还蒙娘子不弃委身下嫁,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头,此恩此德无以为报,我再敬娘子一杯。”

  “能嫁给相公是我的福气,相公别这么说。”她也举杯再饮一口,饮毕笑道:“相公今儿个怎么一直在敬我酒?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昔日两人一块用餐时,他鲜少这般一杯接着一杯敬她酒,她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辛再思神色忽地一沉,叹道:“今日我回来时,途中听见有几人感慨的提及当年受到三皇子的事牵连而被满门抄斩的那些臣子,说他们全都没了后人,就连忌日也没人可去吊祭,着实可怜,我不禁想到在这场灾难里,只有我侥幸逃过一劫,辛家才不至于同他们一般绝了后,不免有些感触,当日要不是有娘子和岳父相助,只怕我如今也早同他们一样,成为一缕亡魂。”

  涂雅若饮了酒腮颊绯红,眼眸微醺,已有几分醉意,她伸手覆住他的手,“那些事都过去了,相公别再去想了。以后我定会为相公多生几个孩子,好让辛家能重新开枝散叶、子孙绵延。”

  “嗯。”辛再思应了声,再为她注满酒,敬了她一杯。

  她一口饮完杯中酒,思绪和身子都轻飘飘的,整个人无比舒畅,笑着大胆的坐到他的腿上,偎进他的怀中。

  他没有推开她,再倒来一杯酒喂她喝下,“娘子再喝点酒。”

  她笑眯眯的饮下,搂着他的颈子,眉开眼笑,没有顾忌的说道:“相公,今晚咱们就来做能生孩子的事吧。”说着,她抬手想扯开他的衣襟。

  见她醉了,他起身,将她按坐在椅子上,一手扣住她乱动的两只手,温声诱哄着,“娘子,我问你一件事,看你知不知道?”

  “什么事?”

  他语气很轻,拂在她耳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细语,让她沉迷其中,卸下一切心防。

  “当年辛家被抄斩,你知道是谁害的吗?”

  她呵呵笑起来,“当然知道啊!”她指着自个儿的鼻子,“就是我爹呀。”

  听她亲口说出来,辛再思心头一震,接着再问:“他为何要害辛家?”

  “因为你们辛家不知好歹,竟拒绝了与我涂家联姻之事,让爹极没面子,他恼怒之下,便让五皇子在那本三皇子谋反的名簿上,再添上了辛剌史的名字,准备给辛家一个教训。没想到皇上看了名簿之后,一气之下竟将那些人都给满门抄斩了。”

  “后来呢?”他两眼冷若寒星。

  她打了个酒嗝,才接着再说:“辛家被抄斩时,你刚好不在万安城,据说是去接你那未婚妻去了,我便央求爹派人去找你。爹起先不肯,后来听了我姑姑淑妃提起,皇上素来很喜爱你的画,在得知你侥幸逃得一死后,似是有意想赦免你,因此爹才改变主意,派二哥去找你,找回你后,他揣摩皇上心意,上疏为你求情,皇上早有此意,就顺势允了。”

  “那失魂丹又是怎么回事?”辛再思凛声再问。“失魂丹?”她有些茫然,似是一时没听懂他的话。

  “就是令我失去记忆的那种药。”

  涂雅若恍然的想了起来,两眼醺然的望着眉目俊美无俦的他,眼里流露出满满的爱慕之情。

  “你说那种药啊……爹说就算找到你,你也不会娶我,后来二哥出了个主意,说他知道有一种江湖秘药,服下后能令人丧失所有记忆,只要让你服下,消除过往记忆后,就能随咱们摆布。后来二哥果真带着药去找你,想让你伺机吃下失魂丹,不过他找到你时,你正伤重昏迷不醒,他便逼迫你那未婚妻亲手为你服下,再杀她灭口。”

  她若此刻是清醒的,便能发觉辛再思的脸色阴怒得吓人,紧绷的额角青筋暴起,若非他极力忍耐胸口就要喷涌而出的滔天怒焰,也许已重掴了她。

  他万万料不到,辛家会惨遭灭门,一切只因为他拒绝与涂家联姻,而被涂国舅记恨上了。

  当初爹曾一再劝他迎娶涂雅若为妻,他不肯,并对父亲说出了重话——我不会背弃我对思露的承诺,更不会背弃娘亲当初为我订下的这桩婚事。

  也许爹早已遗忘了娘,但她永远都活在我心里,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

  父亲当时听了,沉默好半晌,从此不再提及与涂家联姻之事。

  没想到竟因这种小事,便教涂国舅给因此记恨上,遭到了灭门之祸。

  他后退一步,放开了涂雅若的手,眸里的憎恨仿佛要化为实质的火焰燃烧起来。

  涂雅若感觉到背上的热度褪去,不解地转过身,随即站起身,又想再缠上他,却被他憎厌的一把推开。

  她踉跄了下跌坐在地,睁着醺然迷离的眼眸,委屈的望着他,“相公……”

  注视着这样的她,辛再思没有半分怜惜,只有无法抚平的恨意。

  因为她钟情于他,辛家一门无辜枉死.,也因为她,他捧在掌心呵疼的秦思露受了那么多的罪、吃了那么多的苦。

  他无法原谅涂家、也无法原谅她。

  她爬过去扯着他的衣袍,“相公,我困了,咱们去生孩子吧。”

  辛再思用力扯回衣袍,虽想一走了之,却也明白不能就这样离去,对付涂家的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能就此撕破了脸。

  待她明日醒来,不会记得今晚之事,他的态度还是得像往日那样,不能露出端倪,因此他将她扶上床榻,叫来婢女伺候她就寝,便去了书斋。

  他是万不愿意再与她同床共枕。

  辛再思在朱渺的引领下,来到一处别院,在此见面是为了避人耳目。

  “对当前的局势,不知再思有何看法?”客气的寒暄几句后,七皇子路景瑜询问道。

  他不疾不徐的回道:“在下认为,依当今局势而言,能成为七皇子劲敌者唯有五皇子。五皇子暗中与不少朝臣交好,网罗了不少人为他效力,其中最强大的臂助非涂国舅莫属。涂国舅背后有淑妃在,她是目前最受皇上宠幸之嫔妃,常能藉此得到宫中某些隐秘的消息。所以当前之计,唯有除掉涂国舅,才能削弱五皇子的势力。”

  不待七皇子开口,朱渺便提出意见,“淑妃圣宠正隆,涂家受到淑妃的庇佑,要除掉涂家可不容易。”辛再思方才所言不少人皆清楚,问题在于要怎么下手。

  辛再思望向七皇子,“依在下之见,可以商请一些朝臣在朝廷上多替涂家美言,有什么肥差也举荐涂家父子前去,譬如近日建州因发生干旱,朝廷不是准备派人运粮前去赈济灾民吗?就可推举涂国舅前往,待他回来,再为他歌功颂德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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