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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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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徘徊半晌后,他终于还是提步走进玉遥宫,来到寝殿,只见百里翎坐在桌前,宫灯映照出她带着几分愁思的俏脸。 瞥见他进来,清菊连忙福身拜见,“见过皇上。” “退下。” 她出去后,百里翎缓缓起身,朝他行了个礼。“臣妾见过皇上。” “我说过,只有我们两人时不用多礼。” “臣妾不敢。”她淡淡启口。 她刻意的冷淡令冉骥不悦,但下一瞬,想起尤文安自缢的事,他按捺住要发作的怒气,问:“你在做什么?”桌上堆了些纸,一旁摆了由纸做的几朵莲花。 “摺纸莲花。”百里翎垂目瞥了眼桌面,低声答道。 “摺这个做什么?”他随手拿起一朵纸莲花,模样细致,就像真的莲花一样,栩栩如生。 “要拿去烧。” “这么漂亮的纸莲花为何要烧掉?”冉骥不解。 “那是要烧给尤大人的,再怎么说,百里家与尤家是几代世交,他不幸过世,臣妾想聊表些心意。”她的语气轻轻淡淡,始终不愿看向他。 闻言,他愤怒的将纸莲花用力掷地。“你这是在怪我吗?” 百里翎弯身捡起那朵纸莲花,沉静的神色看不出情绪起伏,“皇上言重了,臣妾岂敢责怪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纵使死得再冤枉,又能奈何。” 早上大哥才来找过她,希望她能帮忙救尤文安,然而午后便传来他的死讯,无法救下他,她觉得很难过。 冉骧恼怒,“你还说你没有怪我,你说这话,分明就是在指责我害死那个尤文安,对不对?”他很清楚她愈是生气,神色愈是平静,语气愈是冷淡谦恭。 “臣妾惶恐,请皇上息怒。”她将头垂得低低的。 从他进来后,她便看都不看他一眼,冉骥忍无可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来,“你不要忘了,我才是你的丈夫,不准你再替他摺纸莲花!” 被迫直视他的双眼,她的目光清冷,波澜不兴,恭敬道:“臣妾遵旨。” 她异常的冷静卑微,宛如一根利刺,扎得他好碍眼,“不准你再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你走了之后,我便下令派人重新彻查尤文安的案子,还让人提他来见朕,岂知没多久,就传来他畏罪自缢的消息。” 百里翎淡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以尤大人的性情,他不可能畏罪自尽的。” “难道你以为我在骗你?”他都已经向她解释了,她居然还怀疑他。 “皇上是不是在骗臣妾,臣妾不知,臣妾只知以尤大人刚烈的性子,他绝对不可能自尽。” 见她竟不相信他,冉骧暴跳如雷,“难道你以为是我派人杀了他?” 百里翎静默不语,但凝锁的眉心却透露出她没有说出的怨责。 看出了她眸里的责难,他怒道:“我问你,在你心里究竟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怀疑他,她究竟有没有把他放在心里? 注视着他那张因嫉妒而变得狰狞的脸孔,百里翎微微一怔,过一会儿才恍然醒悟。原来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因为他在捧醋狂饮? 她缓了缓神色,徐徐启口,“没错,当年家兄确实有意将臣妾嫁给他,但是我视尤大人如兄长,他也视我如亲妹,因此这桩婚事没有谈成。”她心痛的看向他,“臣妾对尤大人从来没有别的心思,如今他不幸过世,我犹如失去了一位兄长,皇上难道不能体谅臣妾失去兄长之痛吗?” 听她亲口说出只将尤文安视如兄长,冉骧的怒气稍微缓和下来,口气也放柔了几分。“我也没想到他会自尽,他的死真的跟我无关,你离开之后,我马上下令命人重查他的案子,这件事我真的没有骗你。” 百里翎垂眸思量片刻,抬眸睇向他,“皇上不觉得,尤大人的死太凑巧了吗?皇上才下令要重新彻查,便传来尤大人在牢中自缢的消息。” “确实是有点巧合。” “皇上是命葵公公去牢里提押尤大人?” 当时在上书房里,葵平刻意将她和尤文安的事说出来,又有意无意阻挡重新彻查,回来后,她仔细思索葵平所说的那些话,总觉得他不希望尤文安被放出来,所以才一直离间她和皇上。 她虽没明说,但冉骧听出她在暗指此事也许与葵平有关,他有点不悦,“这事是有些巧,但也不能证明尤文安就不是畏罪自尽。葵平服侍我多年,绝对不可能做出违背我的事,若真有人暗中搞鬼,也绝对不会是葵平。” 见他对葵平深信不疑,看来他信任葵平比信任她还多,百里翎心下一黯,明白此时再多说什么也没用,她静静的坐下,继续摺起纸莲花。 见她不再说话,低头专注的摺着那些纸莲花,冉骧不禁愈看愈恼,知道今晚她是不可能再理他了,他带着满肚子的怒气离开寝殿。 冉骧离开后,百里翎抬起头,眸里溢满担忧——那个葵平一定有问题,可她该怎么做,才能提醒他,不让他受伤? 当晚,冉骧忍耐着头疼,亲自将尤文安一案所有的卷子都仔细看过一遍,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头昏眼花,一直到快天亮才看完。 一上朝,他便严厉的将承审此案的大理寺三司痛斥一顿,“朕昨晚将尤文安的案卷仔细看过,发现里头错误百出、疑点重重,你们竟然没有追查清楚,就草率判处尤文安死罪,你们该当何罪!” “臣等确实调查清楚后,才会判处尤大人死罪,绝对没有轻率判案,请皇上明监。”被点名的三名大臣出列,同声辩解。 “你们调查清楚了?”见三人嘴硬不认罪,冉骧冷冷的扫过他们一眼,厉声质问:“那么朕问你们,那名遭尤文安淫辱而自尽的妇人叫做什么名字?家住何方?今年几岁?尤文安是在何时何地奸污她的?” “这……”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答不上话来,揭发尤文安罪行的东州巡抚派人送来的案卷里,并没有写到这些。 冉骧将手里的那叠卷子甩向面前的桌案,“你们回答不出来,是因为案卷里根本没有记载这些,如此疑点,身为三司的你们岂能不详加调查清楚,仅凭东州巡抚的摺子,便认定他有罪!” 见三人全都低下了头,不敢答腔,他冷冷的再指出疑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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