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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翎长睫轻掩,娴静的端坐在椅子上,任由侍婢清菊为她梳妆画眉。

  她五官精巧细致、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浓妆艳抹反而会破坏她清雅灵澈的气韵,因此清菊仅为她抹上淡淡的脂粉,再为她绾起柔细乌亮的长发,最后簪上一支珠钗。

  看着自家小姐清丽的面容,气质如此雍容高雅,清菊满意的拿了面铜镜递给她,“小姐,您看看这样可以吗?”

  百里翎扬起睫羽,接过铜镜,心不在焉的瞥了一眼,便递还给侍婢,随口道:“很好。”

  接回铜镜时,听见小姐幽幽轻叹了声,清菊迟疑了下问:“小姐,您不想进宫吗?”打从几天前接获诏书,召小姐进宫为半个月后的封后大典做准备时,小姐便有些愀然不乐。

  “没这事,能被选立为皇后,这是多少女孩子家梦寐以求的事,我开心都来不及呢。”百里翎勾起一抹浅笑,安抚服侍她多年的侍婢。

  清菊蹙起眉,不喜欢看见自家小姐强颜欢笑。“小姐,您这话骗骗外人还可以,清菊可是服侍了您十年,还不了解您的性子吗?自从去年先皇钦点您为五皇子的太子妃,您就没有开心过,别人是巴不得能进宫为妃为后,可奴婢知道小姐您一点也不这么想。”

  百里翎起身,将清菊按坐在椅子上,解开她的发辫。“还是清菊了解我,不过圣命难违,我早就认命了。”

  几个月前宫里发生变故,先皇和五皇子与其它几名皇子一起遇害,她原以为可以不用进宫了,岂知,新帝冉骧登基两个月后,宫里传来诏书,要册立她为皇后,还命她五日内进宫。

  唉,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进宫的命运……

  说来都怪身为北焰国大儒的爹名头太响亮了,即使爹已亡故两年多,皇室仍然如此看重他的名声,所以挑来挑去,还是挑中她。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见小姐竟然在替自己梳发,清菊有些慌张的想起身,却被百里翎按住肩头不让她动。“你今儿个要同我一块进宫,也该好好打扮打扮。”

  “小姐,奴婢自个儿来就好。”她抬手想取过小姐手里的梳篦。

  百里翎躲开她的手,轻笑道:“你该不是怕我把你弄丑了吧,你放心,我手很巧的,一定会帮你打扮得美美的。”

  清菊很有自知之明的回道:“小姐,奴婢这张脸,细眼塌鼻阔嘴,任小姐手再怎么巧,也不可能把奴婢变成貂蝉,还是让奴婢自个儿来吧。”

  “你不要妄自菲薄,清菊在我眼里可是很可爱,尤其你笑时眼儿眯成一条缝,露出两颗虎牙,可爱得让我都忍不住想捏一捏你的脸呢!”百里翎利落的为她梳起两个可爱的发髻,接着替她将略嫌粗浓的眉毛修细一些,再薄施脂粉。

  左右瞧了瞧,她很满意的拿起铜镜凑到清菊面前。

  “你瞧瞧,你这模样多可爱讨喜啊,让人恨不得咬你一口。”

  看着铜镜的自己,清菊嘴角抽了抽,哀怨的瞪大她那双细细的眼。“小姐,奴婢怎么觉得我这模样很像一颗桃子?”

  两边绑着绿色绸缎的发髻,再配上被她修得细长的眉,圆圆的脸,和涂成桃红色的腮颊,怎么看都很像一颗桃子。

  “就是呀。”百里翎笑盈盈的点头。“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爱吗?”

  清菊哀叹一声,很想同小姐说她宁愿不要这么可爱,但是见小姐眉开眼笑的,心想能让小姐开心也好,就随她去吧。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清菊连忙起身上前开门,看见伫立在门外一名温文儒雅的年轻男子,她赶紧恭敬的福身,“大少爷。”随即侧身将他迎进房里。

  百里翎一见来人,立刻露出一抹浅笑,“大哥。”

  看着已经打扮好的妹妹,百里崎点点头,“翎儿,宫里派来接你的人到了。”

  “嗯,我准备好了。”她轻轻颔首。

  沉吟了下,他担忧地叮咛,“翎儿,宫里不比家里,而且听说新帝性情暴虐,你要多加小心。”

  若妹妹嫁的仍是那位性情敦厚的五皇子,他也不用这么烦心了,但一场由祈皇后掀起的叛乱,使得先皇血脉中,只剩下这位六皇子,无可选择之下,朝中大臣只能立他为新帝。

  依照北焰国的规矩,新帝登基后的三个月内要选立新后,在镇远王冉骥的建议下,挑上了被先皇选为太子妃的妹妹。

  镇远王的理由是——既然我皇兄当初选立百里翎为太子妃,表示我皇兄认可她的品性足以成为一国之母,且她贤明又才华出众,是新后的最佳人选。

  明白大哥的顾虑,她神色平静的回道:“大哥请放心,我会凡事谨慎小心。”

  “你做事一向有分寸,大哥也再不多说什么,你只要记住,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若在宫里遇到什么事,尽管回来找大哥商量。”百里崎温文稳重,颇有几分已故亡父的风采。

  “嗯,翎儿在此别过大哥,请大哥多加珍重。”百里翎裣裙一揖,拜别一起生活了十八年的兄长。

  穿着深蓝色衣袍的年轻男子背靠着树,仰着头,看着对面栾树上的鸟巢,一窝新生不久的雏鸟张着黄色的鸟嘴,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这里离冷宫不远,十分僻静,鲜少有人走动,男子静静看了会儿那窝雏鸟后,饱满光润的额头慢慢渗出一层汗水,接着聚成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俊颜滑落。

  他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成拳,力道之大,连指甲也深深陷进掌心里,不到须臾,从他额上滚落的汗水已濡湿了他的衣领。

  他的双眸布满血丝,苍白的脸上青筋暴突,下一瞬,他霍地转过身,额头用力的撞向粗糙坚硬的树干,想将脑袋里那尖锐难忍的剧痛给撞走。

  “你怎么了?”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淡雅的嗓音。

  “滚开!”他回头怒咆,纠结狰狞的五官十分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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