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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坐在床榻上,容知夏将脸埋进幼犬那身细软的白毛里,耳畔不停回荡着墨澜说的那句话——

  因为这里有了娘子。

  她的腮颊发烫,怔然的抬起手望着方才覆在他胸口上的那只手,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他胸口的温热和心跳。

  她的心绪被他短短的几句话就给搅得乱成一团,无法冷静下来,她不禁觉得自个儿很没用,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他给乱了方寸。

  她抱起福佑问道:“福佑,你说我该相信他说的话吗?”

  他心里真的有她?福佑睁着双骨碌碌的圆眼,摆动着小尾巴,伸出舌头讨好的舔了她一口。

  “呵,你这是在笑我傻吗?”容知夏揉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心烦意乱的抱着它躺在床榻上。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绞拧成团的丝线,理不出个头绪来。

  心里的两个声音又在僵持不下——左边的声音说道:“原谅他吧,他已不是前生那个凉薄无情的墨澜。”

  右边的则说道:“你忘了前生他是怎么对你的吗?”

  左边的声音辩解道……“他是被玉荷编了,他现下知道错了,他不再宠爱玉荷,更不会再那样对你,况且他方才还向你表露了心意,他的心里有你,原谅他吧。”

  右侧的声音反驳道:“你前生所受的那些苦,只为了这几句甜言蜜语就要一笔勾销吗?”

  容知夏承认她是想原谅他了,但若就这样原谅他,她又过不了自个儿心里的那道坎。

  她垂下眼,看着咬着她手指头磨牙的可爱福佑,心忽然软了下来,舒开了拧蹙的眉心。

  眼下就暂时这样吧,她无需把他当成仇人看待,也不需违背自个儿的心意,顺心而为就是了,日后他若待她仍是这般好,想来她心里的那道坎自然而然便能化去了。

  想通了这点,她不自觉微勾起笑意。

  当晚就寝时,两人并肩躺在床榻上,想起他不久前吐露的心意,容知夏莫名有些紧张,怕他追问她什么。

  但半晌后,他都没开口,寝房里显得异常寂静。

  容知夏有些分不清自个儿是松了口气,还是觉得有些失望,就在这时,墨澜终于出声了——

  “今日早朝时,皇上命岳父率兵出征,击退进犯我边境的鲁金国。”

  闻言,容知夏先是一愣,接着想起前生这个时候,父亲确实奉皇命领兵去御敌,那场仗一直打到她被害死,都还未结束。

  不过她想,爹和大哥素来骁勇善战,行军布阵鲜有败仗,便信心满满地道:“我爹定能击败鲁金国的大军,凯旋而归。”

  墨澜没有附和她的话,反倒沉默了下来。

  没听见他答话,容知夏有些不快,“难道你认为我爹无法打败鲁金国吗?”

  “不,岳父自然能打败鲁金国的大军。”他低沉的嗓音透着抹安抚。只要是她所愿,他定不会教她失望,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倾全力帮助岳父打赢这场仗。

  四月二十五日,皇帝亲自在东光门为即将出征的大军送行,半个时辰后,容修廷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奔赴战场。

  当夜,位于西华坊的一处青楼里,有两方人马正在僵持对峙。

  “李长忠,你算哪根葱,凭你也敢同大爷我抢明芊姑娘,你再不滚远点,可别怪大爷不客气!”墨瑞跋扈的骂道。

  “你这混帐东西,明芊姑娘是本少爷先看上,你胆子挺大的啊,竟敢这么同本少爷抢,我看你是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来人,给我打!”李长忠是孝诚王之子,身量高壮、面容黝黑,且性子暴躁,最容不得别人挑衅。

  两人身分相当,蛮横的性子也相去不远,原本就互看不顺眼,这会儿狭路相逢,自是谁也不让谁。

  “你以为我会怕你不成?来人,给我狠狠的揍这不长眼的家伙。”墨瑞毫不示弱的也吆喝着手下动手。

  老鸨怕青楼被砸烂,吓得试图劝阻道:“两位少爷冷静点,有话好好说,要不奴家让明芊姑娘一块伺候两位少爷。”

  “明芊姑娘只有一个人,要如何伺候咱们两个?你滚远点,少碍事。”李长忠不耐烦的将她推到一旁。

  “没错,今日咱们两人只有一个人能进明芊姑娘的绣阁,这人自然是我。”墨瑞猖狂自信的撂下话。

  “我呸!你连根手指都进不了明芊姑娘的绣阁,你只配替本少爷提鞋。”李长忠毫不客气的嗤笑。

  此刻两人的手下已打成了一团,杯盘桌椅有不少都被砸烂掀倒,来寻花问柳的客人纷纷闪到一旁看热闹。

  老鸨听见那一声又一声的碎裂声传来,心头也跟着淌血,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且被他们这么一闹,她今晚也用不着做生意了,等他们打完,又得花时间收拾。

  没人发现混乱中有人拿了块碎片击向李长忠的额面,令他顿时见了血,脾气本就暴烈的他认为是墨瑞偷袭,愤然扑过去朝他的脸挥去一拳。

  冷不防挨了一拳,墨瑞痛得鼻血直流,他也大怒的打回去,原本只是在旁观战的两人,这下子也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数张桌椅,扑倒在地后,身量高壮的李长忠将墨瑞压在身下,拳头猛往他身上招呼。

  墨瑞的手下见状,赶紧过去救他,扯开了李长忠,墨瑞一得翻身,气红了眼,与手下联手压制李长忠,将他按在地上痛殴。

  李长忠的手下也急忙过来帮忙,其他人陆续加人,最后一群人缠斗成一团,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两方人马越打火气越大,好不激烈。

  混战中,墨瑞的背脊遭人重击,那传来的剧痛令他张着嘴来不及叫出声,眼前一黑,便厥倒不起……

  看见儿子被人抬了回来,满脸青肿又昏厥不醒,陈氏又惊又怒,连夜找来大夫诊治。

  听大夫说她心肝儿子脊梁骨被打断,以后恐无法再行走,她吓得魂都飞了,又命人找来数名大夫,但诊断的结果都一样——

  “三少爷脊梁骨断了,日后不仅无法行走,只怕连站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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