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夏琳娜 > 灾星的克星 >


  荧惑定睛望去,极力克制着心绪的稳定,低声回道:“我不晓得摘星楼是在何处。”

  当她话音落下之时,远处的身影以诡异的迷踪步法,忽左忽右,如云缥缈,瞬间已抵达她面前。

  她微微眯了眯眼,被风吹拂的发丝不安分的飘荡着,一股温和的气息迅速将她包围。

  隔了十多年,她又见到他了。

  “你没听说我在你家对面建了一座高楼,不久前才竣工,楼的名字叫──摘星。”说话的男人,眼睛闭着,温和的脸容隐藏住了七情六欲。

  他的眉唇鼻脸,端正如画,高大的身躯,肢体匀称,虽然双目未睁,仍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连晨曦……荧惑默念着他的名字,察觉不出他有敌意。她猜不到他的来意,他是否带有杀机?

  她极力控制的心绪开始起伏不定,困难的张口,回他一句:“需要我说声恭喜吗?”

  “你还是这么冷淡,真让人怀疑你对刘氏一家人怎会如此体贴?”连晨曦修长的手指,缓缓抚上她的脸,循着她的轮廓,像在摸清她的长相。

  荧惑身体僵硬,所有力量涌到手掌间。在抗拒与忍耐之间,她犹豫不决,恍惚的目光慢慢移向他的脸。

  他的双眼一直紧闭。人们说,他从未睁开双眼。

  霎时间,她所有的力气全消失了。连晨曦瞎了吗?

  荧惑默默忍受着他近乎骚扰的抚摸,凝聚不起抗拒他的力量,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瞎了。

  “据说你陪伴了他们十多年,扮演着乖女儿、好姊姊的模样,帮助原本只是山野贫农的刘家夫妇迁入城里,安家立业。荧惑,为何对这家人如此关爱?”他的手掌慢慢下滑,不带一点力道的握住了她的脖子。

  她毫不怀疑,只要他稍微使力,她就会人头落地。他有这么做的理由,可她却感觉不出他有杀气。

  “你果然没变,即使再次面对我,你的心跳、你的气息仍和十多年前一样,那么平稳。”连晨曦淡淡一笑,出其不意的睁开双眸。“久违了,冷酷的荧惑。”

  她一言不发,直视他的双眸,完好的隐藏起她的意外。

  他没有瞎?

  这些年来,人们都说连晨曦是个瞎子,因为他在人前永远闭着眼睛。然而此刻,他睁开不轻易睁开的双眸,让荧惑清楚看见他的眼。

  一只熠熠生辉,一只模模糊糊。他确实是瞎的,却不是全瞎。

  “我只瞎了一只眼。没如你所愿的一双眼被挖掉,遗憾吗?”连晨曦垂着头,略弯腰,让高度只及他胸口的荧惑与他平视。

  “你也和以前一样,那么多话。”

  连晨曦笑了。“又嫌我啰唆……你的嫌弃,我已经怀念了十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不客气,不请我入座,喝杯茶?”

  他巡视了空荡荡的花厅,只有一只眼睛能视物,视线最终停留在荧惑脸上。

  她仍是不爱打扮,朴素得犹如地府幽魂,浑身散发出一股与世隔绝的漠然,神色冷淡,态度如冰。

  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女人,令他牵挂了十多年,最终,不知又要与她纠缠多少年?

  连晨曦无奈的承认──他确实是一个倒楣到不能再倒楣的人了。

  “我妹妹不能嫁给你。”荧惑不跟他多废话,直截了当的显露出她的排斥与不欢迎。

  他不以为意,自顾自的道:“聘礼今夜会陆续送到你家,我已让人选好良辰吉日,过两天,你我就成亲。”

  荧惑眉心微蹙。

  连晨曦闭起眼,不用再观察也能感觉出她的心情如何。

  “你可以拒绝,也可以逃走,但此后,你得日日夜夜祈祷上苍,别让我找到你。我不敢说天涯海角都有我的人手,我只能说,我是个有耐心的人,耐心到等了十多年才与你见面。”

  “我没有拒绝,你不用急着威胁我,太急了会让我感受不到你的耐心。”

  “我很高兴你有觉悟,无论是为了你自己,或为了刘氏一家人的安全,我建议你此生永远保持现在的觉悟。”

  “你误会了。”荧惑拿起桌面上的茶水,自己斟来解渴,没请他品尝。“我不拒绝,只是为了还债。”

  “还债?你认为自己亏欠我了?”连晨曦念念有词,仿佛在回味什么,颇为感慨。“这个‘家’磨掉了你的心性。我不认为你亏欠了我。假如当初,你没将我赶尽杀绝,如今的我可能还是一只不学无术,只会向你摇尾乞怜的狗。”

  难道他此时贴近她,唠唠叨叨、纠缠不休的样子,就不像一只正在对她摇尾乞怜的狗吗?荧惑想回他一句,但转念一想,为了刘家上下的安全,最好不要刺激连晨曦;毕竟,她曾给过这个旧识相当严重的伤害,若再伤害他,恐怕他会忍无可忍吧?

  “我先走了。”终于,叙旧完毕的男人准备离开。

  荧惑根本没注意听他后来又啰唆了些什么,专心的看天色,日落月升,傍晚已逝。客人,是该早点滚了。

  “对了,我留了一份礼物给你,不要太惊喜了。”走出花厅的男人,转瞬就消失,但声音却从远处传来,清晰的送到荧惑耳畔。“今夜早点休息,希望你能睡得舒心。”

  荧惑暗自猜疑,等他和附近三五百人隐蔽得几不可闻的气息,彻底从周围散去,她才回过心神,四下环顾。

  他留了什么东西?

  她到处看,却都找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礼物。不明白连晨曦是否做了什么手脚,荧惑心事重重的走出花厅,顺着长廊回到她的寝房。

  “姊!”小玉从另一边而来,刚走到寝房外,见她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凑向她追问:“你和那人说了什么?”

  荧惑面色柔和,指尖轻抹,揩掉小玉嘴角一颗饭粒。“我不是要你和爹娘去用晚膳,你怎么跑来了,嘴巴都没擦干净,饭肯定没吃几口。”

  “人家担心你嘛!”小玉摇了摇她的手臂,主动为她推开寝房的大门。

  门一开,荧惑察觉屋内有古怪,正想制止妹妹进屋,可惜为时已晚。

  小玉大步跨进房里,目光一扫,来不及后退,便已被屋里的情景吓破了胆。

  “啊──”惊心的尖叫从小玉口中发出。

  荧惑赶紧把她拉到怀里,只见宽敞的寝房内,吊着五个血肉模糊的人。

  “小玉,你先离开,别惊慌,姊姊会处理。”她安抚着妹妹,将她推出门外,飞快关起门,走到那些人身前。

  他们被绳子缚住双手,吊在房梁柱上,垂下的身体包里着破旧的衣裳,隐约可见触目惊心的伤口。

  荧惑面色冷凝,这就是连晨曦给她的礼物吗?

  “放……放……过我……”其中一人扯开唇,语调微弱的求饶。

  “你们……”还没死,却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荧惑端详这些人,从他们尚未变形的容貌,渐渐辨认出他们的身分。

  他们,的确是连晨曦送给她的礼物!

  “我已经……已经都说了……什么都……”其中一人呢喃着,朦胧的双眼根本睁不开,连站在身前的人是谁也看不清,只知道呼救。

  真是生不如死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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