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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段培风则儍愣在门口,好半天无法动弹。

  段培风告诉父母他遇见了一个让他想照顾她一辈子的女人,回国后没来得及求婚,却已经分手,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邬曼绿提出分手后,外人看来段培风没有什么不同,他仍旧待人亲切和善,工作上也依然认真负责,无论何时见到他,还是那么成熟稳重,风度翩翩,没有人晓得他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

  他的身体像破了一个大洞,所有生活作息,只是躯壳按着习惯运作着,他的心、他的灵魂不知遗落在何处,失去对外界的感应。

  他走着,感觉不到脚底踩着土地;他吃饭,味蕾尝不出酸甜苦辣;他睡觉,醒来却比彻夜未眠还要疲累。

  偶尔他会稍稍恢复神智,但整副心思又会陷入一种无穷无尽的思考回圈中——为什么她会提出分手?

  他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或是什么做得不够?

  犹记得他出国时她还依依不舍,恨不得钻进他的行李箱跟他一起走,前后不过十几天,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他再怎么摧残自己的脑袋也不可能得到明确的答案,因为他不是她,不可能明白她作出决定的思考过程。

  这种动弹不得的状况实在足以将人逼疯,他不断地回想,可想不出问题点,想问却找不到人问,而他又太过正人君子,不肯强人所难,无法逼着邬曼绿非得给他一个“为什么”。

  有时,两人碰巧在中庭、垃圾集中处遇见,他是那样高兴,渴望再跟她说说话,可她总一副老鼠见到猫似的,溜得比什么都快,留下一脸落寞的他。

  或许是因为年纪渐长,复原能力变差了,段培风无法像过去那样,轻松地告诉自己——“接受、放下、遗忘”。

  这样日复一日,不知何处是尽头,他感觉自己正在分崩离析中。

  失去邬曼绿,他像失去了一半的自己。

  “培风啊,这么巧,现在才下班?”

  听见问话声,段培风幽幽地从恍神中醒来,发现自己面对着电梯,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廖妈妈,什么时候上来的?”

  从电梯出来的是原本住十三楼的廖妈妈,也就是邬曼绿的房东,因为她儿子接她到台中同住,所以才将房子出租,他也才因此有机会认识邬曼绿。

  “还不是我那个房客……”廖妈妈叹了口气,抱怨说:“才租了半年多就不租了,害得我还得再跑一趟,登报纸出租。”

  “不租了,为什么?”段培风讶异问道。

  “只说住不惯,我看她精神真的也不大好,大概是前面在盖大楼的关系,有些人比较浅眠,怕吵,她的工作又常熬夜……”

  廖妈妈哇啦哇啦说了一堆,段培风脑中却只装得下“邬曼绿要搬家”这几个字。

  “什么时候搬?”

  “大概这一、两天吧,我刚刚看她已经在打包装箱了,其实那个邬小姐人还算不错,押金也没说要拿回去,就是又得拜托一楼的林太太帮我保管钥匙带房客看房子,老是麻烦人家,真不好意思……”

  “廖妈妈,房子我租。”

  “咦?你租那房子做什么?”

  “总之,你先别登租屋广告,这个月的房租我给你,看什么时候要签租赁契约,你有空再告诉我。”

  “哎唷,不急,你有朋友要租的话,等那个邬小姐搬走,我钥匙先交给你,租金不急……”

  “那好,我们下次再聊,你有我的电话,随时可以打给我。”段培风匆匆话别,连忙登上电梯,直奔十三楼。

  邬曼绿要搬家?

  她竟然打算不告而别,悄悄地搬走?!

  段培风听见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慌了,原来,最坏的情况还没发生,至少他现在还看得见她、感觉得到她,还能照顾得到她,可万一她搬走了……

  他是不是再也得不到她的消息,他们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联了?

  他无法想象那样可怕、空白的生活。

  原本,他还存着一丝希望,虽然不晓得自己做错什么惹她生气,但也许过一阵子她气消了,以她藏不住心事的个性,会主动告诉他,他还有机会弥补过失。

  但,她真的没有一点眷恋,可以如此潇洒离开?

  电梯抵达十三楼,一跨出去就是邬曼绿的住处,他按下门铃,然后快速走到一旁门眼看不到的角落。

  他知道,如果邬曼绿看见他,铁定不会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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