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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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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他退伍后第一次离开台湾—— 当时公司业务正处于冲刺期,她一天花在公事上的时间平均超过十二个小时,他也还与父母同住,一个星期才见上一次面是正常的频率。 当他提到要回出生地加拿大的时候,她还拼命搜集当地的通路资料,期许他能成功地将公司商品打入国际市场。 那天,他背起鼓起的登山背包,拉着一只小型行李箱,里头装满了梁镜璇有备无患的资料及商品样本。 “嘿,我去机场了。”他穿着牛仔长裤和宽松的休闲衬衫,一头刚退伍两个月还未长长的浓密短发,朝办公室里的梁镜璇打声招呼。 “没错,我们的出货折扣是固定的,但是,年度进货总金额达成目标之后,来年公司将自动回馈优惠折扫……”她正在讲电话,只朝他挥挥手,又比比大拇指,祝他一路顺风。 蓝宇光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望着她洽谈生意时脸庞散发的自信光彩,他放下了旅行箱,走到她身边,弯身揽住她单薄的肩,一个蜻蜓点水的浅吻降至她发间。 她胸口顿时一窒,仰脸看他,他微微一笑,将她的容貌收进眼底,然后缓缓转身离开。 “喔……抱歉,你说什么,麻烦再说一次。”她差点忘了手上的话筒。 待她花了四十分钟,终于成功地与一间很难搞定的百货公司进入洽谈合约的阶段时,兴奋地冲出门口想与蓝宇光分享,才猛然想起——他已经离开了。 她望着已经从一位员增加至五位的办公室,已经比草创时期热闹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少了一个他,突然感到空旷萧飒。 “别离”这两个字的真实感受才重重地压迫而来,无处可逃。 她勉强扯了扯唇角,用力击掌唤起员工的注意力。 “听着哦——下个月,淳扬和莫礼的作品将同时进驻‘亚江百货’全省十二间呃!” “哇——”喜悦声同时响起。 “那以后我们到亚江买化妆品有没有折扣?” “太棒了,我一定要带我朋友去逛,好有面子,百货公司专柜耶……” 梁镜璇眼睛眯成一条缝,努力想融人员工激动的情绪中。 努力过程中踢到铁板的沮丧如今得到了安抚,她享受的不是银行存折里不断上升的数字,而是凭着自己双手,冒险开垦出一条路的成就感。 “巾帼不让须眉”,她就喜欢这句话的英气,在上面两个哥哥都还在父亲的船运公司里担任中阶主管时,她已经找到了一个完全独立的发挥舞台。 筑梦踏实的感觉很棒,成功的滋味也很甜美,只是……为何无法掩过此时内心的寂寥。 在员工的欢呼声中她转身走进办公室,原来喜悦是需要有人分享的,当你的身边少了一个高兴时可以拥抱、生气时会帮你骂三字经、成功时比你还疯狂的伴侣,所有的感动如卷上沙滩的浪花,一下子就没了。 在巷口吃过早餐,蓝宇光独自一人搭车到机场。 飞机起飞,高度渐渐攀升,他俯视窗外的台北城。 相较前几年急欲探索这个世界的期待,此时的他,显得有些失落,像是行李箱里漏放了什么重要物品,令人生出懊恼。 这一趟在台湾停留的时间长了些,没想到离开时却也变得更难了些。 这个时间,镜璇快起床了…… 起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离开,她会不会寂寞? 会这么想,或许是因为自己突然感觉到寂寞吧! 他轻笑了下,“感觉”果然是个奇妙的东西,在你不以为意,不设防的时候,咻地,便窜进了心中,有时甚至毫无理由。 他并不孤独,习惯也喜欢一个人旅行,背起行囊,随兴而行,无需计划也下必考虑太多,这是他感觉最舒服的状态。 只是,在与台北渐行渐远的此时,他胸口仿佛横着一块重石,令呼吸有些窒闷。 望着只见云团,已看不见地面的窗外景观,他,又离开台湾了。 几个小时后,飞机抵达巴里岛。 他来参加童年时期一位曾经共患难的好友,伊万的婚礼。 婚礼在Ritz-Carlton Hotel举行,美丽的沙滩,碧蓝海面与辽阔的天际,浓厚的吝里岛气息,深一口气,只觉浑身舒畅。 “宇光……”伊万在大厅中,远远地看见一位背着背包,穿着简便的男子,先是定近试探性地唤了声,待蓝宇光望向声源,伊万立刻激动地大喊:“宇光——真的是你,你真的来了——” 两人互槌胸膛又紧紧拥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当年蓝宇光的父亲在驻温哥华办事处工作,伊万的父亲是他的部属,因为年纪相仿,背景也相同,父母之问往来频繁,小孩子自然而然地也就玩在一块了。 “你难得结婚,知道这个消息,我怎么能不来?下次又不知道要等多久。”蓝宇光调皮地说。 “好啊!这么多年不见,一来就损我,亏我小时候还为了救你一命被我妈毒打一顿。” 蓝宇光记起他说的事,仰头大笑。 那是他们五岁时候的事,蓝宇光的父亲即将调任南非,附近的孩子知道后,七嘴八舌地描绘非洲的恐怖传说,有食人族、食人鱼,会把小孩丢进大锅子煮成晚餐,伊万与蓝宇光感情深厚,担心他被食人族抓去,两人决定离家出走,表示对大人的抗议,结果,离家不到十一一个小时,就在路上被巡逻警察拦住,回家后,两人都着实地被修理了一顿。 事实上,南非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一点也不落后,幽静整洁,市内数万棵紫葳树,为这个城市带来“花图城”的美名,他最喜欢躺在教堂广场的草坪上,仰望洁净的蓝天,发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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