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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锁门了。”她问了一句不搭轧的话语。

  笨!这句话她天天问,问不腻?他摇摇手上钥匙,无奈瞪她。

  “以后不锁门了啦,锁了你还不是一样进来。”她嘟嚷。

  又是同样的话,她缺乏创意。

  “我说要锁,你就锁。”为什么强迫她锁?他自己都弄不懂。

  汉摩拉比发威,小老百姓还是乖乖听话。

  亮君躺回床上,早餐反正有人做,多赖几分钟吧!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两分。

  但亮君的原则不同,他敬她一尺,她就前进两分,他送她三分颜色,她就计画开起染料厂。老板员工之间有了模糊距离,两人都懒得遵守纪律,只有在他大吼大叫而她戴着助听器时,她才会乖乖记起,花钱的是大爷。

  “马上起床。”

  他扳过她的上半身,强迫她正视自己的唇。

  “好嘛。”瘪瘪嘴,她还想温习梦里的大手臂。

  “给你五分钟,我机票订好了,飞机不会等人。”

  “机票……飞机……啊!我们今天要去出差。”尖叫一声,她想起来了,跳下床,冲进浴室,她……又忘记关门。

  飞的感觉和她想像的不一样。

  飞机很平稳,四十分钟的航程,亮君始终采向窗外,起飞时,渐渐缩小的房舍道路,降落时,从天堂落入凡间的喜悦,还有比棉花糖更轻柔的云朵,刺眼的金色阳光,她体验了生平第一次飞行。

  偶尔的乱流让机身摆晃时,她笑着问他:“要是坠机,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我们会变成怎样?”

  他没好气地回答:“直接变成骨灰。”

  她笑笑说:“哈!我们坐那么近,到时骨灰一起掉进土地里,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浪漫到不行。”

  坠机浪漫?他又瞪她,全天下只有她这种残障人士才会这样认定。

  下飞机,饭店派来双B房车接他们,车子飞快在路上奔驰,亮君把窗户打开,让风舞动起她的长发,发香渗进他的鼻息间,干净的气味、干净的亮君,她是干净的最佳代表作。

  “牛!牛!”她手往后捞,拉起靳衣的手,直指向窗外。

  “天天在吃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他浇她冷水。

  “不一样,那是会跑会走的牛,你看有牛宝宝,跟在牛妈妈身边,好温馨哦!”

  “再温馨,还不是要进到你我的胃袋里。”他好笑。

  “以后,我再不吃牛肉。”她手比天,立誓。

  “看过活体你就不吃尸体?”他刻意把话说得恶心。

  她才不介意呢!她的心情太好,好到没时间同他计较。

  “你看,有滑翔翼,和电视上演的一模一样,好厉害哦,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不到三十秒,她又大喊起来,兴奋溢满心田。

  没错,滑翔翼,那是他带她到垦丁“出差”的主要(S$目的,她的发现让他心喜,可他的声调还是冷冷的,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靳衣双手横胸。

  “有什么了不起,从上面往下跳,谁都会。”

  对他来讲当然简单,大学时期,他迷上这项运动,每个星期假日,都在空中度过。

  “才不是,那个要经过特殊训练,不是所有人都能飞上天,一不小心是会摔得粉身碎骨的,你不要轻匆,知不知道?”她转脸面对他,郑重叮咛。

  她认真的态度数他发噱,仿佛他是三岁顽童,要母亲时时叮嘱。

  “不相信我?好,我带你去飞。”

  他点点前座司机的肩膀,和他交涉几句,不到二十分钟,他们来到滑翔机练习区。

  这个下午,他们在空中度过,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们包下所有课程,靳衣带着亮君,遨游飞翔,他坐在她身后,抱住她,为她掌控方向,耳畔间飞过的是风声、是她串串笑语,眼底停栈的是她的崇拜与敬佩。

  之前,他不懂得快乐,耍尽心机赢得财富,却赢不来满足快意,而他的快乐在她笑靥中重新学习,他在工藤家接收到的敌意不屑,自她的敬佩中获得弭平。

  他乐于宠她,只要一点点宠溺,她便回馈给他无数好心情。

  “你说,快乐像什么?”在天际遨游时,她问他。

  他不答。

  “快乐是钻石,反射阳光,照亮别人。你被我照亮了吗?”亮君大笑。

  是的,他被照亮了。“快乐是日历,随着年纪增长,越用越少。”他回她一句。

  “才不会,快乐是传染病,你的快乐用少了,我便传染一些给你。”她说。

  “快乐像青春,再多的金钱都换不回。”他用悲观回应她的乐天。

  “错、错、错,快乐像灭火器,总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替我们熄灭痛苦。快乐是生命中的惊叹号,带给我们无数欢欣时光。快乐是星星、足月亮、是太阳,点缀我们的生命、丰富我们的视野。”

  她说了数不清的快乐,也带给他数不清的幸福,今天,他宠她,她回赠爱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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