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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手指在她脸庞滑过,触感比想像中更好,她总是带给人纯净无瑕的感动,接近她,他感觉自己显得污浊肮脏。

  靳衣坐在床沿,床略略往下凹,亮君睡得很熟,他抓起她一束长发轻轻拨弄戏要,原本背对他的身子,翻过来,额头顶上他的腿,右手划过,横贴在他的腰间。

  分明是暧昧动作,但由她来做,就像婴儿靠在大人身上般,全心信赖,净洁舒坦。

  不带情欲地,他想吻她,吻开那两办粉唇,像母亲吻小婴儿般,满满的,全是喜欢。

  靳衣拉开她的手,面对她,侧躺下来,手伸入她颈后,另一手环住她的腰,她穿了史努比睡衣,长裤上衣,印上满满几十个史努比。

  她真的年满二十?履历表上写着大学毕业,二十三岁,可是她怎么看都不像这个年龄,甚至,他碰过十九岁却比她冶艳一百倍的女人。

  指头滑过她的额、她的鼻梁、她的嘴……没有人工芬芳,是淡淡的处子幽香,加上爽身粉的味道。

  凑近她,深深吸取,他喜欢这个味道。童稚时期,母亲总爱在他洗过澡后为他擦上爽身粉,然后拥着他坐在摇椅间轻轻摇摆,歌曲一首一首哼,将他哄入梦乡。

  曾经,他为母亲这种行为生气,几次反弹说自己已经长大,哪里想得到,一场车祸结束亲情,充满爽身粉香的拥抱成了他最深刻记忆。

  食指在她浓密的睫毛上刷过,偷偷地,他露出真心笑容。

  抱紧她,他的唇贴上她的,一个细细吸吮,甜、纯、净,像林凤营的鲜奶,营养好喝,甜的是心,满足的是胃。

  喝一口不够,再喝一口,他是穷极饿极的流浪者,碰上家的味道,他不忍放手。

  圈住她,他心满意足,深吸气,拥她入怀,今夜的梦里,有家。

  第三章

  亮君伸了伸懒腰,昨天睡得舒服,她的小猫咪变大只了,抱起来又软又温暖,让她作了一夜好梦,梦太好,好得她一点都不想起床。

  脸埋进大枕头里,把阳光关在窗外,闭起眼睛,今晨她的松果体罢工,生物时钟暂停,她要睡到自然醒。

  亮君睡得愉快,靳衣却等得不耐烦。

  坐在餐桌前,看着满桌子早餐,那是他的一时兴起。牛奶三明治、稀饭花生和炒蛋、果汁沙拉加土司、豆浆包子及碗裸,中式西式样样齐备,媲美五星级欧式大饭店。

  或许你要问,为什么他一时兴起?很简单,他同亮君一般,作了“一夜好梦”。

  在梦里,母亲为他沐浴更衣,为他洒上又香又温馨的痱子粉;在梦里,他坐在高脚椅上,和母亲一起揉着爱玉子,在夏天的午后,母子为辛勤的父亲准备清凉饮品。

  靳衣的梦太美妙,所以心情大好,只不过他心情大好的表现方式和亮君不一样,亮君选择让松果体放假为好心情庆贺,而他,多年的失眠习惯在清晨五点半叫他起床。

  起身,喝过“林凤营牛奶”,他下楼准备丰盛早餐。

  六点半、七点半、八点半、九点半……了不起!早该开工的员工还赖在床上,原本热气蒸腾的稀饭不再冒烟,软包子得了硬化症,果汁沉淀物增生……

  他的耐心用罄,推开面前的稀饭,冲到亮君的卧房前。

  推开木门,闺房二字没在他心里制造任何障碍。

  “尹亮君,你给我起床!”他朝着她的背吼。

  亮君没反应,她的“耳朵”放在化妆台上。

  “我数到三,马上起床,一、二……Shit!”

  他看到她的“耳朵”了,大步跨到床边,跪上他昨天躺的老位置,扳过亮君的肩膀。

  用力过猛,他的凶狠动作刺激她的肾上腺,亮君眼睛瞪得老大,清醒。

  确定是他——一个很爱发脾气却无害的老板,她轻吁气。

  “老板,早安!”声音软软,肾上腺素恢复正常供应量。

  “九点半了,你认为是说早安的好时间?”

  “这么晚了?对不起,我马上起床。”

  “最好是快一点,今天的工作会把你逼到半夜三点才能上床。”他下重药,转身出门。

  “喂,等等好吗?”她说话,声音仍然慵懒。

  “有事?”他回身瞪她。

  “昨天,我作了很棒的梦。”

  她的梦关他什么事?他是老板、她是员工,除非她梦到让老板一夜致富的方法,否则一概与他无关,不过,一夜致富……凭她?算了吧!

  但靳衣还是坐下来,凝视她的脸,倾听她的声音。

  为什么?他对自己的行为作不出合理解释,大约是……嗯,对了,是同理心,因为昨夜他也作了不错的梦。

  “梦见什么?”

  他的声音很酷,仿佛对她的梦不感兴趣,不过,亮君听不见他的语调,只读出他的唇语,读到……他的“关心”。

  “我梦到在飞,我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往下望,下面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原和嫩黄色的小花,还有几头黑白相间的奶牛。我纵身往下一跳,手张开,飞起来,我飞高飞低,一下子飞到奶牛头上,一下子飞得跟小鸟一样高,我摘了很多黄色小花,风吹,花香围绕着我……”

  她很爱很爱讲话,常常一开口便停不下来。

  靳衣看着她的叨叨不绝,猜想,是不是听不到声音的人,分外珍惜声音的存在。

  “我常作梦,每次醒来,妈妈看见我开心,就问我:‘你是不是又作了飞行的梦?’然后,她会靠到枕头边和我并躺,听我说梦见什么。”

  以前,有妈妈聆听她的梦境,现今,妈妈不在,她的梦少了听众,她的心情少了安慰。

  “为什么老作飞的梦?”他问,这回口气不再不耐。

  “小时候我在阳台上面捡到一只小鸟,它的翅膀受伤,我用卫生纸盒替它做了个临时的窝,我是独生女,再加上耳疾,所以很少出门、很少结交朋友,小鸟便成了我的新朋友,我不断对它说话、细心照顾它,我们拥有一个快乐的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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