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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吓呆的太监也有了反应,他尖起嗓子,拚命嘶叫。

  “不准喊!不准伤他!”挣扎著,隆治意图阻止太监的举动。

  习惯遵从命令的太监立刻住嘴,两瓣控制不了的发抖嘴唇,不断重复皇上的话。“不准喊、不准伤他、不准喊、不准伤他……”

  太监听见了,站在隆治正对面的康恨也听得一清二楚。不伤他?为什么?他是刺客呀!

  看著发呆的两个人,他想自己再问不出个所以然,从隆治身上拔出剑,康恨迅速转身,跳出御书房。也许他该寻找另一个人来说明。

  沿著小径,飞身,数个纵越,躲过几波前进御书房的士兵,康恨在暗处,走著自己早已熟稔的路径,那是通往冷宫的方向,越近冷宫,宫中士兵越少。

  跨进有著荧荧火光的院子,地上未熄的炉火旁有几个陈旧壶碗,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冷宫,冷冷清清、没有丝毫人气。

  推开木门,连门都残破得比不上寻常人家,谁想得到皇宫里也有这样一块地方。

  康恨听到声音,循著声音前进,他挑开帘子,帘子里一个疯女人在对空气说话。

  取出怀中画像,毋庸比对,他可以认出她是画像中女人,虽然她两鬓微霜,虽然她憔悴的脸庞布上皱纹,但她确是义父口中的仇人。

  “萧郎,告诉我,这些年你好吗?为什么不托梦给我?若是早知你已不在人间,我又何必苦守多年?”她说得眉飞色舞、精神奕奕,病痛不见、悲情不见,返照回光让她成为全新女人。

  听见脚步声,昀妃回头说:“惜织,你跑到哪里去,你爹……”

  话至半途,当昀妃的眼光接触到康恨,欢喜表情转为惊恐,她慌地跪地,匍匐哀求:

  “皇上,请饶了我们,您知道萧郎是我心中男人,您有淑妃侍奉,根本不需要我,请放过我们母女好吗?”

  所以,民间传说是真的,她是不守贞操的荡妇,也的确害了康宁皇后和皇太子?糊涂皇帝居然将这种女子留著,却迁怒诛杀他母亲,这是什么道理?

  昀妃哭得好激动。

  “请皇上信我一句,我没要人绑走皇太子。”

  不是她?她的哭诉,推翻了康恨若干认定,他不确定是否该相信,因为他组织不起义父、隆治和昀妃的话。

  但昀妃的一声声“皇上”让他惊醒,他理解那份熟悉了,他和皇上居然有张相似脸庞。

  义父并没有提到母亲和当今曜国皇帝有任何亲戚关系,他只说母亲受昀妃妒恨,被昀妃指控与太子失踪有关,便让糊涂皇帝判了全家抄斩。

  如果隆治是糊涂皇帝,又怎能处处为百姓著想?如果他真是残暴不仁,又何必不愿出兵邹国?

  越来越多的疑问在他胸中冲撞,义父的话、皇帝的面容表情、昀妃的哀戚,反覆在他脑间交织。

  “皇上,我不想进宫,又怎会谋害皇太子?”幽幽叹口气,她仰起头看著眼前的“皇上”。

  康恨不语,太多的事纠结成团,图里的美人匍匐膝边,迟暮女子的哀愁在他眼前尽现,在她身上,他看不到义父口中的奸诈多心。

  “皇上怨我吗?我也怨过自己,我问自己为什么不在回京的路上一头撞死,以示坚定?我不甘心啊!等不到萧郎,我不甘死去。皇上,原谅我吧!原谅我无法成为您忠心的妻妾。”她自说自话。

  他真的和隆治皇那么相像,引得她错认?难道他和隆治间真有某种关系。

  远远地,抓刺客声音传来,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分外突兀,他分辨出杂沓的脚步声,正往冷宫方向前进。

  “皇上不肯原宥我?是不是我死才能换得皇上的释怀?没关系,反正我见到萧郎,心愿已足,再无放手不下。”

  她起身,猝不及防地拔出康恨佩剑,尖声喊:“请皇上赐臣妾一死!”

  说著,剑往脖子处划过。

  康恨速度比她更快,抢手夺剑,他将昀妃推开。

  当康恨想将事情厘清时,门口的脚步声分散他的注意力,死意甚坚的昀妃趁机撞进他怀里,硬是将自己身体往剑上送去。

  霎时,剑从她前胸刺入、后胸穿出,血流如注。

  进门的人不是宫中侍卫,而是胡太医和惜织,这一幕让他们傻眼。

  怎么会!不过是冷宫弃妃,怎值得刺客冒险进宫行刺?

  所有事情均在一瞬间发生,康恨拔剑、康恨离开、康恨看见另外一个和画像一模一样的女人。

  盯住他的眼睛不放,说不出的恨与惊骇在惜织脸上交错,四目相接,这是他们的第一眼,这一眼结下无数恩怨,结下他们纠葛一生。

  惜织抢到母亲身边,她听不见窗外剑枪交错的铿锵声,不关心坏人是否伏首,她只在乎胡太医能否救回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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