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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在发抖、牙齿在发颤,几秒间,小书意识到,她失去母亲、失去亲人、失去依靠了……

  小书喊不出声音,直直地,她望住母亲无神双眼。母亲发紫的脸庞带着不甘心、带着疑问————她将要幸福了啊,为什么造化弄人……

  母亲在恨她,是的,她恨小书不出手救命、恨她只顾虑自己的恐惧、恨她放任一个男人将她摧残致死……

  男人从酒意中乍然清醒,他懊恼地推推文沛铃,但任他怎么努力,床上的女人仍然一动不动,向他宣告死亡。他扶住额头,考虑半晌后,决定面对事实,于是打手机找来警方。

  几分钟,警车铃声传来,接着门被打开,警察、人群把小小的房屋挤得水泄不通。

  小书蜷缩在柜中,一个黑暗、安静、充满死亡气息的空间里,她一动也不动,圆圆的双瞳里布满恐惧。

  姜冠耘冲进门,一眼望上盖了白布的文沛铃,伸手拉扯掉覆盖,她……

  “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很High,一直要求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凶手的声音里满是后悔,谁会晓得不过是寻欢,怎会弄成这样?!

  “姜先生,我没骗你吧!这个女人不正经,专靠皮肉赚钱,早晚要出事的。”

  三姑凑到姜冠耘身边,早上她才为这个八卦遭到对方冷眼。

  “她呀,跟村里所有男人都有一腿。”六婆也跳出来说话。

  “报应呐!全是报应。”

  幸灾乐祸的奚落声、看好戏的围观人群、凶手的自首,他们的声浪传进冠耘耳里,也飘进小书耳里。

  那种非善意的言论,一圈一圈,将小书圈绑起,他们说的人是她的母亲呀!

  自卑将小书逼入地狱,她的容身地只剩下这小小的衣柜,带着淡淡腐朽味的黑色空间。

  “闭嘴,全给我安静,想讲话的人全给我滚到外面去。”他不是警察,严格来讲,他也不是文沛铃的家人,照理说,他无权发言,但他的气势就是硬生生压住在场人土。

  他转头问凶嫌:“你为什么找上她?”

  “听、听说她是垦丁的奇迹,我想来见识一下。”

  “你说她是垦丁的奇迹?!”冠耘大吼,吓得粗壮男子脚软,没道理怕他的,可是他的威势就是让人脚软。

  “不是我说的,是带我来的皮条客讲的,听说她的床上功夫了得,放荡激情的程度,连台北的小姐都比不上。”他连忙撇清。

  她放荡激情?不会吧,她不是清纯得像朵小茉莉?突然间,他独立自主的婚姻变成笑话。

  笑话?不,村人对文沛铃本来就不公平,也许这是桩强暴意外,他不应该一径地相信凶手的话,对了,他要找到小书,让她来向自己证明,证明他的决定不是笑话。

  “小书,你在哪里?出来!”他的视线扫向人群。

  大家随着他的视线,也跟着找起小书。

  突地,他看见衣柜,冲上前打开门,登时倒抽气声扬起。

  “夭寿哦!那个私生女躲在衣柜内,目珠金金看伊阿母被人家……被人家那个啦!”

  “这个查某,自己不要脸,连女儿也拖下水。”

  “伊一世人枉费啊啦!”

  小书不听他们,一句都不听,她把下巴靠在膝间,细瘦的胳臂环住双腿,口中喃喃自语。

  她在默书,默明天老师要小考的历史,林老师是好老师,她不要教他失望。

  雅典位于希腊半岛东南沿岸,人民善于航海经商,重视教育,喜好演说和辩论……

  她一心一意将众人的轻视与敌意排除,不听、不想。她的妈妈是好妈妈,她辛苦赚钱全为了她,她不是坏女人、不是狐狸精,她是……

  几个偌大身影罩在她头顶上方,小书没抬头;有人对她说话,她没听见,她要背她的历史,那很重要,她要考最高分,要考全校第一,虽然,她没学籍、不能拿奖状,可是,没关系,林老师会看重她、会夸奖她,会告诉她,一枝草一点露,每个生命都是上帝最美好的宝贝。

  冠耘走过来,大大的手掌托起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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