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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是很难,你爱她、她爱他、他又不爱她,她也不爱你……爱情世界中最难把握得住的就是对方的心,你不懂他,他不懂你,在互相猜测中,常常是猜错了心、弄拧了意,到最后开不成花、结不成果,人生至此只剩遗憾。”说到这些,他不胜欷虚。

  他的爱结不了果,她的爱又河尝不是——就算结成果实,她的爱也只会是苦涩的。

  她摇摇头不再多想,走到现在她只能一日捱过一日,能多守着他一天,就算多挣得一天的幸福了吧!

  拉拉少爷的袖子,她指指停在枝头上的雁雀。

  “鸟?你想告诉我,鸟的爱情单纯的多了?”

  紫儿颔首答是。

  “人之所以进步,就是因为人心复杂,而人心一复杂就会把所有简单的事情全弄得复杂了;如果,人也如鱼鸟走兽般,只为了繁衍后代子孙而结合,剥除掉爱情这个因素,我想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喜乐、悲怨等情绪了。”他了然的说道。

  很自然地,他交握上她的手,没有刻意、没有忸怩不安,仿佛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他们就是这般亲密地交握着手、交握着心……

  一路往咏絮楼走,他难得有好心情,看看假山、看看楼前的池塘,淡淡的笑漾在他的嘴角。

  “听芳儿说,你们之前正准备采梅酿酒,都弄好了吗?”

  紫儿点点头,笑着回望他。

  “等酒酿好了,就能像往年一样,在园里席开两桌,找学恺和嫣儿回来聚聚。主子、仆人同乐上一回。”

  她点头指向水塘。

  “还要在水塘里捞鱼抓虾?不好吧!去年你为了抓一只大鲤鱼,不小心摔进塘里,连喝了好几口水,要不是我和学恺刚好在,硬把你的小命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现在哪还有人能拿着笔到处指责我的不是?记不记得,那回你连连发了一个月的高烧,夜夜做恶梦,嫣儿说你总梦见有人把你关进木笼子,丢进水中。结果你有多久时间不敢靠进咏絮楼,记不记得?”想起那回,他仍心有余悸,不行,他绝不会让历史重现。

  她记得,那回她挣扎了好久好久,最后敌不过想看他的心,她还是克服了怕水的心态,往咏絮楼钻,只不过每次靠近池塘她就会远远地离上三大步。

  紫儿不依地摇摇头,扯着他的衣袖,那近乎撒娇的小女儿姿态牵动了他的心。她合起双掌,灵活的大眼中有着祈求。

  “好吧!两条路让你选,一、让园里的男仆下水去抓,你只能在旁边看。二、我在旁边看着,你才可以下水。”

  紫儿飞快地比出两只手指头,做下选择——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这回要是再溺水,我就不救你,直接把你送到厨房,让大娘煮成人鱼汤,你的肉质鲜嫩,煮起来一定好吃得很。”他开玩笑地说,一手从她的发际取下落花。

  她笑了,一朵笑靥在颊边绽开。

  “紫儿,我发现你有两个好深的酒涡。”他似发现宝藏般地大叫。

  紫儿连忙伸出食指,比出噤声动作。他这个模样若让其他人看见,不免又要做出许多联想。

  看着她娇艳绝美的无邪悄脸,一个冲动他拉开她的手指,轻轻地在她耳边吟唱起歌……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踞。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这日天气清朗,中午过后勖棠心血来潮走到紫儿房门外。敲过门,没人应?他擅自推门进入,干干净净的小房间里有一个小木柜、一张桌、一张椅,桌上除了文房四宝外,是两堆叠整齐的书籍。淡紫的床被旁有一只针线篮子,里头有几色绣线和两块散布,床下是几箱嫣儿的旧物。

  抬起头,他看到墙上挂了一幅待干的墨画,走向前,他仔细地审看着细致的工笔画。

  画里一树怒放的梅花,枝头两只相依的小鸟,轻灵的笔触勾动了看画人的心。画下的一角落款了一首诗,那是苏轼的《卜算子》——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楼,寂寞沙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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