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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看着他别过身的孤寂背影,她心疼,即使他身边有众多女子,他仍然孤独。

  他走不出格格的死亡,他沉重悲恸而不快乐,不想由着他在往事中沉沦,但她能期待他忘却格格,展开新生活吗?

  假设哪一天,他真正走出来,是不是……影子的存在再无意义?

  青儿矛盾了  她希望他忘记格格,却又害怕他忘记格格;她期盼他过新生活,却又害怕他的新生活中没有她……怎么办?她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春山烟欲收,天淡星稀少。残月股半边;别泪临青晓。

  语已多,情未了;回音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一首生查子道尽青儿心绪。

  凉亭里,几壶酒,几声笑语,羽裳倚在将军胸前,柔美似有若无拂过。

  之于他们的亲昵,青儿早该习以为常,可是心一阵一阵痛过,她做不来视若无睹。

  青儿明白,她和羽裳属同一种人,都是将军为记取绿罗裙而怜惜的芳草,春风几度,他的怜爱能维持多久?

  这些事情羽裳不知道,她可以无忧快意;青儿不行,她时时痛着、忧着,害怕寒冬至,青草将凋零。

  到时人萎花残,谁来助他记得绿罗裙?他是不是又要另寻一片青草地?

  也罢!别想太多,至少眼前,将军再不攒眉千度;至少夜深,他不用害怕起东窗未白孤灯灭。

  几个轻咳,青儿停下手中弦,顺顺气,她准备新起曲子。

  新曲未成,阴影挡住琴上光亮,青儿抬头,是福家老二——福承泰。

  “你病了?”

  他端来一杯热茶,青儿接不是、不接也不是,局促地转眼看向赫连暄烨,他脸上原有的几分笑意不见,表情转而僵硬寒冷。

  暄烨偏过脸避开她的注视,一口喝下杯中物。

  莫名其妙的愤怒、莫名其妙的高张情绪,暄烨不解自己心态,强烈地,他感觉自己的重要遭人掠夺;强烈地,他想斩去那双捧住茶水的手。

  重要?青儿成了他生命中的重要?

  不、不对!她成了重要,那玉歆呢?玉歆变成次要?

  不对不对,他弄错了,青儿只是侍寝,和他身边名唤羽裳的女人一样——不重要。

  压下愤怒,他提醒起自己,青儿并不重要。

  垂眉,她知道他不高兴了,却不晓得自己做错什么。他在生气她招惹注目?一哂,挂起客气笑容。

  “谢谢福贝勒关心,青儿没事。”

  接过茶水,她摆在桌侧。

  “每次见你,我都仿佛看见王歆,你们长得很像,只不过一个活泼奔放、一个卓静恬适,你们的性格南辕北辙。”福承康说。

  格格……大家都习惯在她身上寻找格格影子,再从中理出她们之间差距?

  她想回话,其实她也可以活泼奔放的,在格格病的那大半年,她不是成功地扮演起活力健康的格格?不过,青儿没说话,她脑子里还映着暄烨偏过头那幕。

  有趣了,一个小心翼翼,一个脸色难看,福承泰起了玩心。

  “先谢谢你帮我们家小宝做的锦囊,她一定喜欢极了,往后你有时间可以到我家走走,府里有座兰圈,正值春天花开正好。”他笑嘻嘻在她身边坐下。

  青儿不搭话,垂头,开启新曲。

  福承泰可没打算这样就放过她。

  “上次你帮暄烨做的鞋子式样很别致,有空时能不能也帮我做一双?”

  “是。”她努力让自己专心于琴曲上。

  “别这么拘谨,我是在央求你帮忙,又不是在对你下命令,你要是有困难的话,大可以拒绝我。”说着,他突地凑近青儿,在她耳边说:“那家伙是不是都用命令口气对你说话?”

  这姿态分明暖昧,青儿皱起眉,尚未离开座位就听见羽裳的声音传来。

  “将军,福贝勒似乎对咱们家青儿姐姐很有好感。”

  “可不!哪天你顾到了兄弟情,就把青儿给我吧!我很乐意迎她为妾。”他撂下重药,挑挑眉,对暄烨抛下招。

  “迎她为妾?福贝勒,您弄错了,青儿只是一个暖床侍寝,要了便是,何必麻烦?”羽裳说。

  “她值得我麻烦。暄烨,说句话吧!给不给?”福承泰不顾哥哥拼命使眼色,偏要挑衅于他。

  “行啊!等我玩腻了,你就把她带走。”喝口酒,他不让愤慨现形。抱紧羽裳,俯身亲吻,他破例在大家面前表现他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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