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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宇带着不忍的眼光爬上爹地那张软软的大床,宫震亹则抽了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入浴室里──预想起等会儿的面对面,他竟有了一丝期待。

  半小时后,他穿着休闲服走出浴室,不但没看到清场过的卧房,反而在床上看见一对相拥而眠的男女。不用猜疑,睡死的女人是不会自动飘出门外,而新加入的男人自然是那个满怀不忍的小鬼头。这世界上唯一敢漠视宫震亹命令的人,就是邵宇了。

  走近床的一侧,他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女孩的脸,弯弯的眉、浓浓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和滟红的唇瓣──怎会有两个人长得那么相像?像到连他这个和艾眉共同生活了五年的丈夫都会错认。

  也许,明天等她清醒,他该好好问问。

  看着她在梦中仍然微微皱起的眉峰,他不禁思忖,是什么梦,让她这般不开心?下意识地,他怜惜起她的不开心,伸出手轻轻、轻轻抚去她眉角的皱折……

  ***

  床好软,棉被好柔,贴着丝绒般的缎被,席欢这一觉睡得好舒坦。闭着眼睛不愿醒,怕一醒来,她又是在那间窄得压迫人呼吸的二坪房间里,成堆的稿件、成堆的进度催促着她不停工作……一缕淡淡的男人体味刺激了她的嗅觉神经。有男人?她一惊,倏地坐起,环顾四周,她看到躺在自己身侧的小宇。是他……席欢失笑起来,潜意识里接受了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的男人香。

  眼光扫过房里的高级装潢和摆设,这里是小宇的家吗?看来她让人收留了一个晚上却不自知。

  悄悄起身,小心地不吵醒身边的小人儿,她到浴室里漱口洗脸后,轻轻走出房门。

  经过一个古色古香的起居室,她走下楼梯。那是一个占地约五十坪的书房,其中有两面墙钉了造型优雅的木质落地书柜,书柜里摆满了各式各类的书籍。邻窗处有一个褐色、中古世纪风的书桌,桌面上除了桌案组外,还有一部电脑。另一面墙则是一组牛皮沙发、音响和小小的吧台。按捺下想冲到书柜前翻书的欲动,她快速走下楼梯。

  刚走下楼梯,席欢就从落地窗看到门外的花园,餐厅方向传来的流水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转头望去,看到餐厅外的飞瀑小泉造景,绿意盎然的植物欣欣向荣地往上生长,一棵不知名的乔木正开着粉红色花朵。好美的餐厅、好美的房子,这种昂贵的高级屋子,对她来说是人间仙境──现在她能想像刘姥姥逛进大观园的心情。席欢低眉一笑,对自己摇摇头,这是有钱人的世界,不是她这种人该多作想像的。

  走过餐厅,她想打开门,准备离开这场意外的“春梦”,却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止住脚步。

  “你准备走了吗?”

  宫震亹自席欢一下楼时就开始观察她,她矜淡的气质、从容的姿态,她自嘲的微笑,她跟全世界都有仇般的愤世嫉俗……他知道,她不是艾眉!

  转过身,席欢这才注意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他高大的身形优雅地靠在椅背上,一张寻不出缺点的完美脸孔似笑非笑地对着席欢,他的注视让她屏息,心跳不受控地加速跳跃。她肯定见过他,只不过忘记了是在哪里?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一步,好多年没有和男人打交道,面对这样一个魅力四射的男人,让她有些无所适从。直觉告诉她,她应该转身就跑,从此和这个人再无交集,可是不明所以地,一丝教她舍不得离去的牵绊,留住了她的脚步。

  看着席欢的脸,宫震亹有些闪神,她长得好像好像……想起艾眉,那个爱哭爱笑,没有行动能力的女孩子,在那个没有人支持他的苦难里,是她一路陪他走过来,她依赖着他的照顾存活,而他依赖着她的“依赖”生存。一直以为他们会这样相互依赖到终老,谁知……上天总是有它的不同安排。

  两个人沉默相对,各有各的心思,宁静的空间形成了尴尬。

  宫震亹率先甩脱他的恍惚,再问声:“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席欢,邵先生,我想我应该回去了。昨天,谢谢你……”小宇姓邵,那么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小宇口中的爹地了。她远远地站在门边,和他保持好大一段的“安全距离”。

  “你张冠李戴了,我姓宫不姓邵。”看着她小心地刻意维持两人间的距离,他觉得十分有趣。女人看到他向来只有想尽办法往他身上贴,没有人会把距离拉的这么远。他在她眼里看到自己的新形象──洪水猛兽。

  小宇跟着继父姓?摇摇头,她不懂,但这不关她的事。“很抱歉,我弄错了,宫先生。”撇过头,眼看门那么近,怎么在他的注视下,门把变得离她千里远?

  “没关系,我接受道歉。”

  席欢频频望向门把的举动,引发了他的高度兴趣,自认识艾眉后,再没有女人可以像她这样挑起自己的兴趣。宫震亹一笑,自沙发中站起身,直直往她走去。

  对着迎面而来的庞然大物,席欢不断往后闪躲,直到背抵住她盼望许久的门板时,脑中唯一的念头是──原来五、六十坪的房子还是不够大。

  “可以了!”

  三个莫名其妙的字句从她口中说出,弄得他一头雾水。“什么?”他一挑眉,好看的浓眉向上扬起,把她的心脏撞击出一秒钟的窒息。

  “有什么话,你站在那里说就行了,不用再靠近。”在他走到面前三步远时,她喊了暂停。这已经是她所能容忍的最近距离,再往前一步,他的大手就会碰上她,她不想在这种尴尬情况下,还向人家借厕所洗手。

  他更加确定她不是艾眉,因为,艾眉不论多生气,都不会这样大声对人说话。突如其来的念头撞击着他的胸腔──他要留下她!至于为什么?他没有多想。“你很怕我?”

  怕?他说得太轻松,她是恐惧、恐惧全天下的雄性动物,当然幼年时期遇上的不算在内。“我不想留在这里和你讨论这个无聊的问题,我想要离开了,谢谢你昨晚的……嗯……照顾。”她突然想起,昨天小宇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她拖回三楼房间睡觉,难不成是他……天,让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幸好她是处于无意识状态,否则……

  “不,该是我对你说谢谢,毕竟昨天你帮我陪了小宇一整天。”

  他蛊惑人心的醇厚嗓音在她耳际响起时,她才注意到他已经靠在自己身前,两只手支着她身后的门板,牢牢地将她锁在怀中。他……谢谢人的方式太……太骇人!情急下席欢没多想,伸手推开他的身子,忘记了她不碰触男人的习惯,忘记了恶心、呕吐……她的力气很大,不是矫情、不是欲擒故纵,她是真的想把他推开。

  “你谢够了,可以放我走吗?”对她来说,那双强健的手臂是座牢笼,只会让她想挣脱──他的吸引力散发不到她身上。

  宫震亹松开手,对上她恼怒的眼睛。“你的反应很教人讶异。”他似笑非笑地说。

  她扭身跑往客厅另一个角落,离得他老远才停下脚步。“我的反应不对?那么请问你,被一个陌生男子轻薄,我该作何反应?含羞带怯?欲迎还拒?”

  “你说了“轻薄”?”他瞠大眼睛。

  “不然呢?我应该说“宠幸”吗?”她真的火大了,很少大喜大怒的席欢被逼上顶点,她第一次对人刻薄。

  “大部分上过我床的女人,都是用这种心态看待我的“轻薄”。”他双手横胸,一派优雅。

  “那么请你把你的“宠幸”,拿去对待那些“求之不得”的女人,不要用在我身上,我从没奢望过你那张高贵的床。”男人!厚颜无耻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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