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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他大婚,身上收着我的甜言蜜语;他的洞房花烛夜,待在这里同我讨论我难以接受的一夫多妻。他是什么事都不必做,就让我心甘情愿为他死两次的男人呵,可今晚……他在我耳边说,不管我来自未来或深渊,他深信爱情能超越一切。他轻唤我的名,声声说着爱我呀……

  我勾住他的脖子,呼吸着他的气息,闷闷道:“我要写书。”

  “写什么书。”

  “两性书。”

  “那是什么东西?”

  “专门探讨男人和女人之间关系的书。”

  “好啊,你打算写什么?”

  “写爱情不是好东西,书名是如何逃避爱情。”

  说罢,我叹气,他大笑,狠狠地在我咀上吻了下去。

  他是那种霸气男人,一吻就要吻得人头晕目眩,我晕了,晕得忘记爱情不是好东西,忘记该如何逃避。

  这一晚,他的洞房花烛夜在我身边,燃尽花烛、燃尽爱情…….

  也许这段时日真的累得太过,我一觉睡到午后,醒来的时候,阿朔已经下朝。

  我懒懒地趴在枕边,欣赏着批阅公文的他。

  他很专心,目不转睛,可不知道文牍里面写些什么,他怎会一下子皱眉、一下子舒心,不过,至少可以猜得出来,里面是好坏参半,不是一面倒的糟糕。

  阿朔长得很好,到现在,我还记得第一见到他时的惊艳。

  他的英俊挺拔未改,器宇轩昂没变,刀斧凿出般的五官还是让人眼睛为之一亮,而他浑身散发的威严,有过之无不及。

  他还是当年的那个男人,只不过走过时空,我们都或多或少有些改变。我不知道这些改变会不会影响什么,但我确定,若不是状况坏到让我无法负荷,离开他……真的很难。

  或许是多虑,或许是过度悲观,或许从踏入这个世纪,我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我根本不必去担心什么好的、坏的状况,只需要活在当下。

  这个念头让我宽心许多。

  屋里不知是谁摆了一盆花,淡淡的甜香引来相飞蝴蝶,小小的黄色翅膀在花间留连,翩然起舞,似乎是到求偶的季节了。大地生生不息,自然变化出四季,不管谁当皇帝,生物仍然一代接着一代延续下去。

  “醒了?”阿朔不知何时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我。

  “醒了。”我翻身,伸个懒腰,酸痛让我疼得龇牙咧咀。昨天,我被一个欲求不足的男人折腾坏了,全身上下零件有一半要送修。

  “很不舒服吗?”他眼底有着浓浓的宠溺。

  “我说不舒服的话,你以后就不来招惹我吗?”我挑衅问。

  他大笑,把我从床上抱起来,我则懒懒地窝在他胸口,像是没骨头一般。

  “这模样千万别让旁人看去,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你还不知道我的底细?”我笑睨他。

  “真不知道你们那个时代的男人要怎么消化?”

  “他们啊,可乐在其中呢!”

  “怎么说?”

  “当女人不再把婚姻当成上床的交换条件,男人乐得随时随地娱乐自己;当女人乐意在大马路上展露自己曼妙的身材,男人的相眼可以免费吃冰淇淋;当女人不再把自己的未来拴在男人身上,男人只要付出少许的尊重,就可以得到无限自由。你说,我们那年代的男人多占便宜?”

  “听起来,你们那里的女人很吃亏。”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们有权利选择要不要走入家庭、要不要抚育子女、要不要和同一个男人从起点走到终点、要不要……”我扫了他一眼,眼里装上得意。

  “要不要什么?”他很好奇。

  “要不要偶尔替自己制造一点浪漫刺激的婚外情。”

  “说什么?”他觑我一眼。

  “我说真的。”

  “那你们又要求男人专一?”

  “男人也可以不专一,如果他不介意失去这个女人。同样的,女人不专一,就得负起婚姻失败的责任,在我们那里,男人女人站在同一个天平上面。”

  “我对你是专一的,在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

  “你知不知道,人心会变?小时候,有一块糖可吃,就觉得人生真幸福;大了,金山银山还不见得满足得了欲望。年轻的时候,对面那个婀娜女子肯对自己浅浅一笑,便觉得世间充满希望;年长了,美女成为妻子,她的笑再也勾不起你半分心跳。”

  “你说过,你住的那个地方是个快速变迁的世界,每天都有新的东西被发明出来,每天都会发生新的骇人听闻事件,每天都有新的观念、新的理论、新的看法,把旧的东西推翻掉。”

  “对,今天觉得叶酸会让人头好壮壮,有钱人便拿钱买健康,明天科学家却告诉你,补充过多叶酸,会帮助肿瘤快速成长,让自以为买下健康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说助人为乐,身为好人该对穷人伸出援手,明天警察就跳出来告诉你,那些在马路上乞讨的大都是诈骗集团;今天他发下誓言,只要你投他一票,明天就会变得更美好,才几天,他转过身换张脸,贪污、卖官,还说谁教你要投我一票……那是个事事都不确定的社会。”

  “我的世界和你们的不一样。我们的生活步调很慢,变化很慢,进步很慢,我们的圣贤说一句话会传上千百年,一套规矩也会用上千百年。因为慢,所以我们的心也改变得慢。”

  阿朔拉起我的手,贴在他的胸口,缓慢地对我说:“或许有一天它真的会忘记如何爱章幼沂,但那一天会来得很慢,一百年、一千年,我确定,在它腐烂之前,它还没改变成你害怕的那个样子。”

  我乐了,捧起他的脸,轻轻对他说:“A++”

  “什么意思?”

  “我们那里的老师给学生打成绩,是用A+、A-、B+、B-。A++代表冠军、代表出类拔萃、卓尔不凡。而你……你把我的甜言蜜语学分修满了,老师本人在下我,很高兴你的表现。”

  “所以A++代表……你不想逃了?”

  原来,他对我仍然没把握。谁教我是个举棋不定的女人,都怪我,来自举棋不定的世界。

  “不逃了。”我用鼻子去磨蹭他的。

  “妥协了、让步了?”他也摇摇头,在我的鼻子上磨两下。

  “妥协了,让步了。”我点点头,而后些微下滑,吻上他好看的唇。

  “有委屈,会选择告诉我,不会选择偷偷溜走?”他先补了一连串的吻在我唇上后,才说道。

  “有委屈,真的可以告诉你?”我轻轻地啮咬他的唇,咬得他心猿意马。

  “对。”

  他还给我一个热烈十足、缠绵悱恻的热吻,这下子,我们心头都养了一群小猴子,在那里喧嚣吵闹。

  “那如果我告诉你,穆可楠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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