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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不!我不想再把所剩不多的日子拿来浪费在针药上。煜棠,你肯收留我一个星期吗?我刚下飞机,等找到落脚处,我马上离开。”她摇头婉拒他的好意。

  “这里的房间很多,不用再去找什么落脚处,你就安心地住下来。”他一冲动,出言留下她,忘记对玺郡的承诺。

  “这句话是不是代表……你不再生我气了?”她握住他的双手,眼角含泪。

  “严格说来,我们都是那次事件的受害者……过去的事别再提了……”最终,他选择相信她、相信玺郡提倡的人性本善论。

  “还有一件事,煜凯恐怕拖不过今年了,如果有可能……去看看他吧!毕竟他也是你父母亲婚姻中的受害者。”

  她谎报了日期,事实上在她上飞机之前,傅煜凯已经进入弥留状态,再也不可能清醒过来,对他细说从前。她这么说纯粹是为了取信煜棠,表明自己不害怕他去找煜凯对质。

  “再说吧……”叹口气,他面对她。

  蓓莉那张熟悉的细致容颜、窈窕身段,曾经是他花了好多心血才追求得来。如今,容貌依旧,却人事已非,她这样的年轻生命,竟要在光阴的巨轮中殒灭……他心中不胜欷歔。

  恍惚间,往日的欢笑回到眼前,那段青春无忧的岁月,那段初识情爱的年少时光,那些属于青梅竹马的快乐……一一回到眼前……

  挑起一颗一颗饭粒,玺郡食不下咽,说是谈谈怎就住下了?是他在骗她,还是旧情重燃的速度太快,让他措手不及?

  她坐在他们当中,莫名地成了局外人,融洽的气氛摆不下她惶惑的心情。

  “项华还好吗?我记得有一个小学妹很崇拜他。”杨蓓莉问。

  “散了,小学妹总会过了崇拜偶像的年龄,我记得那时项华还若有所失,人都是这样,失去了才觉得后悔。”他笑笑,把一筷子鸡丁夹入蓓莉碗中。

  那是他往昔的作法,只要一吃饭,他就会不停地帮蓓莉布菜,想把瘦骨嶙峋的蓓莉给喂得白胖,不过人没喂胖,倒是养成了习惯。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了,习惯总会淡忘,谁知道,她一出现,习惯就自己跑了回来。

  “那祁战呢?他还是很不屑女人吗?他那时老不给我好脸色看。”蓓莉问。

  “我看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也好!这样世界上不会繁殖出一群讨厌女人的男性动物,你们的女权运动也就不会被打压。”

  “雷斯结婚了吗?我印象中他最有女人缘,那时他一天要赶赴好几场约会。”

  “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惹上满身花香,都可以强辩他没看过鲜花长什么模样,所以你别指望他了。”

  又是一筷子青菜……玺郡的喉头呕出酸水,酸味冲上鼻间,招惹泪腺开工。

  说他不爱杨蓓莉──骗人;说他不在乎杨蓓莉──骗人,既然他爱她、在乎她……何必强拉她这个第三者,进入他们狭小的爱情世界?就这样上不上、下不下,把她摆在最尴尬的位置上,让她进退不得……举起筷子在菜色间游移,她在每个盘子里都看到字条,字条上标了──杨蓓莉专有。缩回手,一抬眼,玺郡在她一闪而过的眼神中看到……胜利?

  不……她太小心小眼、太小人了……她是正妻,面对莫名其妙蹦出来的老二,她只有委屈,哪来的胜利感?

  “你那些同学中我最喜欢樊慕,他很风趣开朗。”他们热络的谈话没停止过。

  他的眉在笑、他的眼在笑,玺郡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他的好心情。只不过,他的好心情并不是因为她……愁了眉梢,揪了心肠……她的苦涩他看不到……玺郡再听不下去,他们有那么多、那么多共同回忆,有那么多、那么多共同朋友,他们中间存在的“曾经”和“过往”,是他们生命中最甜蜜的一部分,而那部分对她而言是陌生、是无知,这样的她根本就加不进去他们之间。

  “对不起,我吃饱了,你们慢用。”玺郡霍地站起身说。

  快步离开饭厅,脚被裙子绊了一下,玺郡还是没停下速度,继续往前飞奔。

  回到房里,心情乱糟糟,她有很强烈的危机意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快结束了、快要没有了……她非常不安、非常害怕……“小细菌,怎么啦!”随后跟来的煜棠自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你在生气,生气我让蓓莉留下来?”

  “你说谈谈她就会走了,为什么她还要留下来吃饭,然后吃明天、后天、大后天……每一天、每一天的晚饭?”她很难不发飙。

  “她住不久的,我只是把她当老朋友。你说朋友来了,难道不应该以礼相待?”他软言相慰。

  “只是老朋友吗?不是,你骗人,她是你的正牌妻子。”还想哄她?他真当她笨、好骗吗?

  “那是过去的事情,现在我的妻子是你,忘记了吗?你的家人、我的朋友,还有好多媒体都参加了我们的婚礼,总擎和童氏联姻的消息人尽皆知。”

  “你的意思是说,你和她的婚礼不算数,我们的才算数?”她气呼呼地望住他。

  “要这么解释也可以。”他笑拥着她。

  原来,他的小细菌也学会女人的嫉妒,对别人来说,这也许不是件好事,可是对他的小细菌来讲,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毕竟她又更像女人几分了。

  他说了……他和她不算数……窃笑两声,他仍然是她的“神主牌老公”,没人抢得走。那……她可以卸下紧张兮兮了?

  “可是我很不喜欢你对她笑、不喜欢她勾着你的手、不喜欢你们好亲密。”

  “她在台湾没有亲人了,我只想帮她,你都肯费尽周章帮育幼院的小孩,为什么不能把你的善心分一点给她?”

  “是哦!我怎么这么小心眼?可是……我控制不来呀!”他的温柔和解释让她泡过醋酸的心又染上甜蜜滋味。转过身,她在他怀中找到最舒服的位置窝着。

  “你可以对每个人都好,甚至帮个没多大交情的学妹签下签上千万借据,为什么独对她存有敌意?”他问。

  “我是这样吗?好像是……大概是我把她当成假想敌,可是我就是很难对她舒服。”

  “所以,问题在你,不在她,你要放宽心情,把她当朋友、当客人,她马上……就会离开的。”说到这里,他眼中有份黯然。人生无常,拿来记取仇恨太浪费。

  那眼光……是舍不得她离开吗?他仍爱她是吗?她的心又被扔回酦酵池。不知道一颗心连连泡上几池酸碱度相差甚大的溶液,会不会提早休克?

  “那……至少……你和她办妥离婚协议书好吗?起码这会让我不再胡思乱想。”她退了一步,他也得拉出安全距离,这才公平吧!

  “傻瓜,你还是不放心我和她。好吧,如果一张离婚协议书能让你安心的话,我会乐意为你做到。”他妥协。

  “你说我可以放心,真的可以放心吗?”反手抱住他,他的表情让她放不下高悬的心,她总有下堂妻的恐惧……“我有没有骗过你一次?答应你的事情有没有没做到过?”

  “没有!”是没有!不过那是在杨蓓莉还没来之前,她出现后他就不再对她守信。

  “哪一天她走了,你会想她吗?”她压住狂跳的心脏,试探地问。

  “你离开爸妈、同学嫁给我“会不会想他们?”他不答反问。

  “会,但是……是想念,不会思念。”

  “那我答应你,她离开后,我想念她、不思念她。”他笑着揉乱她一头长发。

  “如果你要思念她,就偷偷在心底思念,不要让我知道,女人的嫉妒是很恐怖的。”玺郡歪歪嘴,她在他心中的份量是“家人”?

  “你在恐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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