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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他们的心顿时狂跳了下。

  老太太在他们离开之前也这么说。

  难道真的会下雪?

  他们必须承认,整个大气层因为遭到长期破坏,全球的气。候都有些反常,但此刻若下雪,也太夸张了吧?倚怪的是,这司机的语气竟然这么笃定,心头不免犯嘀咕。

  “你是说哪里会下雪?”慕林冷静地问,不时还看着窗外仍然湛蓝的天空及雪白的云朵。

  “你们瞧我手指的东南方上的乌云!我的曾祖母曾告诉我,在五六月若看见那种厚重而且层层相叠的白色云朵,就表示天有异象。所以,我相信今天搞不好真的会下雪。”

  “那就麻烦你开快一点,赶快到机场。”他说。

  “没问题。”司机答得爽快,但不一会儿又说:“你知道吗?法国人是最会罢工的民族,一下雪,他们是不会开飞机的,”

  “我听说了。”他刻意瞄了一眼中法混血的葛凤蝶,她已经合上了双眼,心头旋即一颤,他似乎也感到不寻常的事即将发生。“再开快一点!”

  “好。不过,人是无法和天抗衡的。”

  “闭上你的嘴,专心开你的车!”他不客气的纠正对方。

  司机被他这么一吼,满脸通红,虽没有再吭气,却一脸屎样,甚不愉快。

  “我相信你说的话,有劳你再加快一点。当我们努力过后,上天也许会怜悯我们。”半昏半睡的葛凤蝶突然张开双瞳,以字正腔圆的法语安抚那名司机。

  登时,司机那张猪肝脸转阴为晴,“还是法国女人懂礼貌。”他暗指她身边的美国佬不上道。

  慕林还想说什么,却为葛风蝶所阻,“中国人有句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一向不是这么计较的人,何必动怒?弄得司机不开心,反而容易出意外。”这回她改用中文劝诫他,给他保留一点面子。

  “你还好吧?”其实他蛮感激她的适时解围,就像小时候,当他打算豁出一切与父亲抗衡时,母亲总会用她的温柔,挡下他因一时冲动后可能带来的冲突与责罚。

  母亲辞世后,他以为可以和父亲真正地抗衡,甚至大干一场,但午夜梦回才讶然发现,他也步人父亲的后尘,承袭他的霸态,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不少人。

  以他今天的地位,当然可以完全不将一些闲杂人等放在眼底,但当他如愿以偿地位于更高之处时,他并未因此而感到快乐。

  葛风蝶的适时劝阻与温柔,让他倍感温馨,仿佛回到母亲的羽翼之下。

  他不再说话,算是接受她的建议。

  偏偏那弄不清状况的司机竟然补了一句:“女士,你先生很听你的话,很好!很好!”

  “他——不——”她还想解释,却为慕林所打断。

  “你可以安静地开车吗?”他压抑着一触即发的厌烦。

  厌烦什么?厌烦对方说他听女人的话?或是听太大的话?抑或是对方点出他们既非夫妻,却犹如夫妻般的默契?还是司机点出他一直不愿正视的问题——婚姻?

  父母的婚姻让他视婚姻如畏途,这点他是不会对外人言及,但不可否认,自小到大的经历就是一个烙印,看似挥别,事实却一直存在。

  葛风蝶是个好女人,但是“好”不代表她就该成为他的妻子,或是让他放下一切去听她的指挥。

  司机忽然又大门,“你看,我的曾祖母说对了!下雪了!下雪了!啊哈!哈哈——”他竟狂笑了起来。

  慕林的眉心却锁得更深了。

  下雪对感冒的病人通常害多于利,尤其在他们急于赶回纽约前夕下雪,只会延误他们的行程与葛风蝶的健康。

  他怒叱老天,“该死的雪!”

  她拉着他的衣袖说:“你知道吗,我很喜欢雪,不然我不会住在纽约的郊区。”她试图转移他的迁怒。

  他猛吸气,强令自己镇定,“雪有什么好看?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

  她苦笑道:“白茫茫就是一种美,屋顶沾满了雪的房子里,燃烧着黄澄澄的火光,有多温馨啊!如果有小孩,他们还可以在院子里堆雪人,多可爱。”

  他心隅的一角,霍地被撞开一道裂缝。

  她说“小孩”!谁的小孩?他的?还是她的?或是——他们的?

  一把熊熊的火在他的体内狂猛的燃烧着,点燃他对她的珍惜,他于是将她抱得更牢,却忽然觉得她的体温不对。

  太热了!

  “你发烧了!”他嚷道。

  “有吗?”她笑得迷迷糊糊,双瞳眨呀眨呀,似要合上。

  “该死!我们不去机场,改往当地最近、设备也最好的医院!”他冷硬地命令道。

  “尊夫人怎么了?”司机也感到不对劲。

  “她病了!快!开快一点!她若有个什么闪失,你就等着瞧!”他严峻的脸色,彷如这场意外落下的雪。

  司机打了个冷颤,只能应道:“是的,先生。”这次他可没再摆脸色给他看。

  葛凤蝶低声的说:“你又生气了,生气容易老,也容易打坏你的人际关系。”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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