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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因为没什么人事物能够撩拨他的情绪、左右他的心绪,足以令他感到为难。

  可是这样的绝对发生了动摇,不再坚定。

  他开始有了挂念。

  那个知悉他过去一切的昔日邻家小女孩,像一抹惊叹号般赫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再者,若她不那么珍惜着那条他赠予的蛋白石天使项炼,不让他知道,她还在拚命寻找已不存在的唐子骐的下落,将他挂在嘴上、放在心上,他也不会变得如此放不开她。

  遇见她以后,他那如同死去的各种知觉不经意被触动,缓缓苏醒,许久没有过的喜怒哀乐、担心不安都为她而起。

  滕洛坐在驾驶座上看向主屋的方向,只亮着一盏夜灯,里面的人该是睡了吧。

  考虑了一会,他终于下车,走进屋内。

  他就着昏黄的光线,环视室内的景象,每样物品都安静的陈列着,仿佛不曾被使用过,像是他表现得平静不在乎,凡事无动于衷,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滕洛移步走向卧室,轻开启门扉,一阵属于女性的淡雅馨香钻进他的鼻腔,竟让他的胸口一紧。

  他定睛一看,床铺上空无一人,进而发现整个房里都不见人影。

  外出了?还是……

  滕欣扬言要对梦娣不利的威胁言犹在耳,逼使他不由得往坏处想。

  想到她因为他的缘故遭受到伤害,一股强烈的慌乱猛地袭击他的心头,滕洛连忙打开房间的灯,走了进去。

  他看见摆放在桌上的一叠信,他知道是那些查无此人而被退回的信函,不禁勾起他的好奇心,兴起窥视的冲动。

  他伸手准备拿起信封——

  蓦地,一道黑影迅速从他身畔落下,多亏他平素练习泰拳锻炼出绝佳的运动神经,利落闪躲攻击,否则,金属球棒便会狠狠击中他的手指,造成骨头断裂。

  第一个掠过脑海的念头,是滕欣花钱雇来的人要对梦娣下手,滕洛皱起眉,握紧拳头,转身要给对方奋力一击。

  双方一对上眼,突然都怔住了,两人的眼神也从愤怒转化成诧异,然后忍不住互相深深凝望,目光胶着。

  “你进来我房间做什么?!”梦娣率先从惊讶中回神,吁出一口气后,板起娇颜,没好气的问。

  她刚买东西回来,发现她的房间透出光,进门时她并没有看见其它人的鞋,于是提高警觉,找出之前舞剧团里向男同事借来的金属球棒,用来防身退敌!

  她尽量不发出声响,战战兢兢、蹑手蹑脚的靠近,果不其然看见一名男子的身影,由于事出突然,她只想着自我防卫,绝不能屈居下风。

  看清睽违多目的他,她的心跳失控加速,情绪复杂——既欣喜又气恼,还有更多庆幸。

  万一真的击中他,导致他受伤,她会感到无比自责歉疚,回想起来,梦娣仍心有余悸。

  即使他把她当作玩弄于股掌中的棋子,她虽然生他的气,可是若害他受伤,她心里不会比较得意畅快,因为她从未有过报复的念头,一丁点也没有。

  滕洛敛眸,不答反问:“你去哪里了?”严肃低沉的嗓音中,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关心。

  梦娣噘了噘唇,仿效他的语气,又把问题丢还给他。“我才要问你去了哪里?我以为你胆小到连回来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

  滕洛听着她不悦的说话口吻,睇着她依旧充满活力的晶灿眸子及微愠的脸庞,安然无恙的样子,让他心中的大石得以落下,安心不少。

  “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和道歉。之前你说我只是赌注游戏里的一颗棋子,是什么意思?”她开门见山的直指问题核心,和他迂回隐讳的作法大相径庭。

  “我以为我朋友都告诉你了。”滕洛缓缓的说。

  “把我当棋子耍得团团转的是你,所以我要听你亲口说明。”梦娣直视他幽深的黑眸,理所当然道。

  滕洛把好友间订下的赌约如实告知,语气淡然,仿佛花说一则故事。

  梦娣的美眸越瞠越大,却又忍不住好奇,呐呐地问:“那……你……你抽到的签,内容是什么?”

  滕洛瞅着她,意外她没有大发雷霆。“忘了。”他打马虎眼。

  一开始他就没把游戏放在心上,当时只瞥了一眼就把纸条扔弃,隐约记得大概是他必须装得很穷,和选中的“目标”分租同一间房子,同住一个屋檐下。

  巧合的是,后来的进展倒也颇符合签中的规定,好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只是两人的立场恰好相反。

  梦娣露出狐疑的表情,语带调侃。“为什么临时反悔?不让游戏继续下去?忽然良心发现?”

  同时,她不禁揣想着:若他不说破,一直把她蒙在鼓里,她是否会如他所愿,在三个月内爱上他吗?

  也许,根本不需要三个月。因为,现阶段,他已让她怦然心动。

  “没有玩下去的必要。”滕洛敛眸,避免与她眼神接触,怕从中看见责备,造成他心里沉重的负担。

  梦娣攒紧眉头,情绪更加低落。原来凡事都要求清楚明白,心里并不会比较好受。

  她竟觉得自己像是不及格被中途退货的劣质品,感到有损颜面……

  “喔?所以呢?要把我赶出去了?”梦娣撇撇唇,故作轻快的追问,心口蓦地泛起一阵酸涩,有一种即将要被遗弃的失落,原来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洒脱。

  “不是。”滕洛不假思索的回答。“只要你愿意,可以继续住下去。”

  “既然你不需要再为了赌注费心讨好我,老实说没关系。”梦娣几乎是睹气的说:“跟一个不喜欢的人住在一起,难怪不想回家。”她自我解嘲,为他经常不回来的行径找了合理的解释。

  滕洛绷着嘴角,神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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