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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好狼狈、好窝囊呵!

  失去挚爱的双亲,她被迫品尝人间冷暖,早该体会这世界的冷漠与无情,不应该还对谁心存期望。

  明明已经被伤得那么痛,为什么、为什么还会不小心动了情,奢望一份疼爱?

  她陷入深深的迷惘、像一条汪洋中的孤帆,不知该何去何从,只能随波逐流,最后翻覆在大海中,化为泡沫无人闻问。

  是了!这是她唯一能想象的结局。

  雨势逐渐加大,她孑然伫立,任凭雨水和泪水在脸上奔流,刺骨的寒意侵蚀四肢百骸。

  慢慢地,她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思绪近乎空白。

  而眼前突然逼近的刺眼光线,是天使吗?

  好安静,没有丝毫声响。是天堂抑或深渊?

  掀动了几下眼睫,映珣缓缓睁开眼,从阴暗中苏醒,灿白的灯光刺痛她干涩的眼,也是这样细微的感受,才知道原来自己还在俗世红尘中。

  她转动眼珠,瞄见了点滴架,以及一张严肃的男性脸孔,彼此四目相接,她的心口蓦地抽痛了下。

  她没料到再度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他。

  他的陪伴令她安心,但也苦涩。

  虽然对他冷漠离去的行为感到失望,但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没资格怪他。

  他没有错。错只错在自己不知不觉间,被他不经意展现的温柔及自信坚毅的眼神吸引。

  起初为了能动用父亲的遗产偿债、挽救天曜企业而积极接近他的动机,曾几何时已悄悄变质,不再单纯。

  她也着实带给他太多麻烦,感到抱歉之余,却无从回报。对他而言,她最好的报答方式就是离开吧!

  映珣的心思千回百转,从踌躇、挣扎到最后的笃定,她已有了决定。

  “你醒了。”邢拓黯下眼瞳,语气淡然,极力隐藏忐忑的情绪。等待过程每一分一秒都遭受良心的煎熬。

  当时他忿然离去,在停红灯时脑中浮现她无助寂寞的娇颜,也挂惦着她自阶梯摔落后痛苦的神情,越想越不安,思索了下,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抵达时,恰巧看见她瘫软倒下,如同寒风中凋零的花朵。

  当下,他既内疚又自责,虽然严格归咎起来,他并没有负责任的必要,也不承认软化的心态是对她的在乎与疼惜。

  她撇开脸,默不作声。

  随后,陷入一段冗长的沉默。

  邢拓率先失去耐性,胡乱找了个话题。“你在雨中晕倒了。”

  映珣僵硬的点点头,仍吝于开口。

  明显感觉出她的刻意回避,他的心中升起淡淡的不悦。“你的脚骨折,已经打上石膏。”像医生似的告知她的伤势。

  她木然的颔首,彷佛事不关己。

  邢拓蹙起眉,关切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就是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诱她一点一滴的沦陷,当察觉到时已身陷其中。虽不至灭顶,若要抽身却得费一番心力。

  映珣不断自我告诫,那不过是无心的假象,不能轻易动摇。

  她倔强的摇头,眼中满溢的水气顺势夺眶而出。

  “哑了?!”他提高音量,不满的质问。

  忍住满腔悲伤,她故作平静道:“我想好好休息,请你离开好吗?”末了,还拉高被子增加说服力,也顺便遮住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

  邢拓从她不稳的声调嗅出不寻常,故意讥诮道:“你还在记仇?女人就是那么小心眼。”

  “嗯。”映珣用着浓浓的鼻音,敷衍的应和。

  激将法意外失效,他无计可施的睨着她缩成一团的身躯,胸口袭上一股郁闷。

  就当她大小姐脾气发作,不跟她一番见识。

  “你休息吧,我先走了。”临去前,他又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才掩门离开。

  听到门板落合的声音,映珣再也克制不住的痛哭。

  不能为他做些什么,至少少替他制造麻烦、增添困扰。

  这一点,她可以强迫自己做到。

  怯懦而不敢面对,只好选择逃避。

  三天后,邢拓一早抵达电影公司,发现大门被破坏,室内凌乱不堪,第一个念头是遭窃。

  但接下来的时间,他陆续接到许多“灾情”,才知道事有蹊跷──

  花了三个月搭设的景遭到拆毁,主要演员发生或大或小的意外,摄影机被砸坏、影片坏轨……等等,电影拍摄势必被迫停摆,甚至可能白费,损失惨重。

  面对一连串的状况,邢拓心里已约莫有个底。

  看来曹仲谦那混蛋来真的,那么快就采取行动,给他一记下马威?

  也再次证明──褚映珣那个笨女人果然是个灾星,碰上她准没好事!

  “Shit!”他忿忿踢倒歪斜的椅子,愤怒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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