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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曦,是你啊!”程如兰笑了笑,不改软软慵懒的语调,“你在这里做什么?上课了啊!”

  “没啊!刚好经过,就要回教室了。”说归说,还是站着不动,因为程如兰正路起脚尖往门内张望。“老师,关爷有客人,现在不不方便。”不知道出自哪种心理,他并不想让她看见他奶奶,特别是为了他的学费这件事。

  “有人?噢,真奇怪,主任刚刚才让李老师通知我来一趟的啊!”满脸不解。她耸耸肩,突然庆幸地笑了,“也好,我也不爱来。”

  她转个身,还来不及跨步,就惊骇地捧住胸口,僵立在原地,发直的眼瞪着前方;他循着她的视线下移,立即忍俊不住,不过是一只狗,他家那只神经狗。

  “老师别怕,它不会咬你。”他笑着安慰,还作势用脚尖色了一下泥巴的头。

  接下来的变化,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只平时只会狗仗人势,遇到大型犬就夹着尾巴落跑的杂种狗,竟然全然不理会他的逗弄,前所未有的紧绷肌肉,前肢低下,后肢高耸,喉咙发出古怪的低犹,犬齿皆露,做出攻击的预备姿势。

  程如兰退无可退,大眼流露恐惧,下颚微微颤抖,身他求援,“安曦,安曦……”

  泥巴反常的表现使他又羞又怒,他连忙弯腰摸身地上那根狗绳,想将它拖开,一边喝骂:“笨狗,皇太后不在,表演给谁看?”岂知泥巴反应快了一瞬,一跃而起向程如兰扑击,他大吃一惊,下意识抬腿踢过去,泥巴摔落在三公尺外,发出呜呜痛鸣。

  他趋近程如兰,忙出言抚慰:”老师没事了,它今天吃错骨头,发疯了,你没事吧?”

  程如兰维持原本僵立的姿势,一声不吭,直视前方空气,像一具橱窗人偶。

  “老师?”他再喊了一次,程如兰仍然动不不动。

  他伸长脖子,仔细凝视她,一股骇然直涌向脑门那双黑瞳失去焦距,僵滞在眼眶里,像蒙上一层雾,没了灵动的光,她的胸部甚至不再起伏,如同被急冻在冰柜里的人。

  “老师?”他不死心再喊一次,脑袋空白一片。

  手指试探行戳了戳她的肩膀,被这么一推,她仿佛失去了支撑点,直挺挺往前倾倒,来不及思考,他张臂接住了她,没料到她毫无意识,根本无法自持,全身的体重依赖他承受,没有心理准备的他节节后退,一个后退,一个颠簸,坐到在地,怀里的女人跟着压在上方。

  空荡荡的长廊,正值上课时间,没半个人走过,他惊愕不能自己,腾出一只手往她身上摸去,预备扶起她,触手是一团不可思议的柔软,他吓的缩手,软馥的躯体又倒回他胸前与他紧密贴合。

  “不会吧?这样就晕了?”他慌乱得不知所措。

  身后的门打开了,熟悉的乌鸦嗓刮过他的上方,“安曦,你在搞什么鬼?还不快起来?这女人是谁?”

  他很想站起来,很想好好解释一番,但是身不由己充血的某个部位让他不能冒险做这个动作,他吃力的回头,对诧异得合不拢嘴的两位目击者求助:“有谁能帮个忙弄盆冷水来把她泼醒?她被狗吓晕了。”

  冷水应该能够让他的身体恢复正常吧?

  他悲哀地祈祷。

  第三章

  当他眼皮轻松的睁着直视天花板,阳光温柔的布满一室,颊畔还有清爽的秋风轻拂,他就知道他完了,转头看一眼枕边的闹钟,指针告诉他直觉完全正确,他迟到了。

  “奶奶——”他怒火中烧地高喊,一骨碌翻身跃到地板上,抓起椅背上的制服胡乱套上头,火速冲进于是洗漱,拚命抚平镜子里东翘西扁的刺蜻头,几次不成功,放弃整发,将衣摆扎进裤头,抓起书包冲到楼下厨房。

  暗沉的老木桌椅旁,老人慢条斯理吃着米粥,瞟了他一眼:“小子急什么?又不是第一天迟到。”

  “你知道我会迟到还不叫醒我?”边抱怨一边检视今天的早餐内容。

  “我迟早会死,能叫你到哪一年?把闹钟放远一点,吃了亏才会学乖。”

  他置若罔闻,注意力在那些陶碗里的酱菜,哀叫:“不是吧?又是粥?来不及了,有没有别的可以带走的?”

  “馒头。”老头下巴示意电饭锅的方向。

  馒头?暗地飘骂,还是抓了个白馒头就嘴咬了一口,经过老人身边,不忘踹了一下那只目中无人的神经狗。

  老人怒举起拐杖,“臭小子,不踢他你不舒服,给我滚回来……”

  他得意的笑,不到一分钟已经骑着破脚踏车飞驰在屋外的柏油路上,老人的斥骂和泥巴疯狂的吠叫已经随风远扬,手里的馒头三两下就下肚,还是觉得饿。他不算矮,暑假连个月已经拔到了一米七八,但如果长期跟着他奶奶吃那些长寿素食,他不能期盼自己有傲人的胸肌。

  其实对他而言,身形清瘦问题并不算打,坏就坏在他的长相,尤其是那些眼睛,他奶奶只一次说过:“男人生这副女人眼,以后有的苦头吃!”

  他像他过世的母亲,深描的双眼皮下,眼形大如杏仁,睫毛浓密,配上不够粗犷的嘴鼻,雄性特质荡然无存,他好几次得板起脸才能阻止那位以成为上流名媛为大志的班花张若芸试图替他上粒,张若芸信心满满对他保证:“包你变成美型男一枚。”

  他幽默感不够,毫不考虑就把一头柔软层次给剪了,恒久保持参差的五分头。为了淡化那双眼睛的阴柔感,总是半垂着眼走路,见人仅释出三分笑,表情不多,久而久之,真有那么点高深莫测的味道。

  “可是我还是他妈的饿。”他不禁讥讽出粗话,转个大弯,在人烟稀少的省道行进。

  群华高中位于镇外两公里的校外,通常在看到警卫处前,他就会提早弯进一条隐秘的山径,骑到颠簸处才牵车步行。

  深秋已降,风一波波往身上扫,脚下落叶宪章作响,草木的气息一钻进体内,所有的紧张便慢慢被淡化了。

  他脚程比平时略快,左转右拐不久,见到前方一从野牡丹,就是路径中段了,不经意一瞥,树缝间似乎有一抹白色,不太自然的摇晃,很快消失在视线死角。

  他兴起了好奇,扛起车子小跑追过去,开阔的四周却一片树海,没有不寻常的现象。他在拐进下一个弯道,树林间又捕捉到那片白,隔着十公分,忽隐忽现,他追上去,终于在曲折的小径变直后,得到了答案,一个穿着白底花裙的女子在独行,似乎也在赶路。

  虽然大为错愕,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前方的女子听见了碎叶声,戒备的回首张望,隔再远,他都不会错认那位女子就是程如兰,经常容易受惊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他头顶冒出个大大问好。

  两人越发靠近,他心中的疑团就越滚越大。这个难以预测的女人,冷不防就失去一是,害他被班上同学嘲讽了好几天,却又百口莫辩。谁会相信他的描述?都说他艳福不浅。不知道他连做了三天的怪梦,梦见程如兰昏死以后再也没有醒过来,大家直指他是凶手,自此以后,他自动和程如兰保持相当的距离。

  他盯着她,她的眼珠比一般人浅,但此刻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了。一个月前的异象难道是他的眼花?不可能?他是班上唯一一个上了高三仍保持1.2视力的奇葩。那日他近距离和她相视,她的眼瞳根本就是真空的,却饭活人该有的神采。

  他理不出个头绪,胸口总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怪。

  “安曦,不是快迟到了吗?”程如兰笑得勉强,试图摆出的老师姿态掩饰不了被撞见的尴尬。

  “老师,怎么在这里?”他答非所问,注意力放在她的高跟鞋。她纤白的小腿上都是草屑和泥巴,昨晚下过一场雨,草木中含有大量的水分,她何必挑这时段踏青?而且是在这种只有挖笋老农才会涉足的地方。

  “这里很好啊,我喜欢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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