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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情不用多,只要准,安全期也不一定安全的,你没上过护理课啊?”

  “别说了,怎么办嘛!我怎能生下陌生人的孩子!乔淇不会原谅我的。”愈说愈慌张。

  “原谅?他这下可高兴了,谁要娶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就算他有传宗接代的压力,要的也是自己的亲骨血,干嘛替别人养孩子?”林雁容的实话实说正中红心,晏江心如刀割地掩面痛哭起来。

  “别哭别哭!我想想办法就是了。”圆脸皱成小笼包,林雁容撑着额角苦思,眼角瞄见晏江手里的小小纸袋,露出长管形密封容器的一角,她圆润的指头戳戳袋子,会意地问:“你真的弄来了?”

  “是啊,这下骑虎难下,说好了的,不做的话阿冠一定会怀疑,他知道我绝不会放弃乔淇的,不装装样子怎行?好不容易才弄到的。阿冠刚刚说,他设计得很辛苦,乔淇不喜欢白天亲密约会的,叫我要好好珍惜善用,下次可就难了。你瞧,现在全无用武之地了,待会儿你替我拿去扔了吧。”她将袋子塞到林雁容手中,绝望地斜靠在墙上,一抽一抽地哽咽。

  “真是!没方冠生那个程皎金有多好啊。算了算了,也怪不得他。”她看看袋里的那瓶“精华”……真是可惜!她原本很有兴趣知道晏江和乔淇未来的结晶长什么模样的。“小晏,你真的这么爱乔淇?”

  “你还问!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我从小到大的第一志愿啊!”幸好她今天素着一张脸,否则涕泪糊成一团的结果会更吓人。

  “那就将错就错吧。你我不说,乔淇也不会知道的。”凝肃的表情有虚张声势的理直气壮,从未说过谎的老实头首次破戒就是大手笔,林雁容说出口的当儿,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雁……容,你果真从小数学就不及格的。就算现在手术受孕成功,也还要九个月后才会生出贝比,我都十周了,哪等得了这么久?”果然是馊主意。

  “你知道吗?人工受孕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你就算在别家医院把这孩子拿掉,要想如愿怀上乔淇的孩子,可也没你想的容易,我看……就说是早产两个月,反正他也不会陪你来医院的,你就别吃太多,胎儿就不会长太快,你又瘦,看不出来的。”林雁容简单的脑袋愈想愈有道理,频频点头。

  “万一贝比生出来,一点都不像我和乔淇,那不就惨了?到时他老爹老娘带孩子去验DNA,我一定会被扫地出门的。”她愈想愈不妥,拚命摇头。

  “孩子要大一点轮廓才会出来,你先别急这一点,你这一胎生完,再接再厉替乔家生第二胎、第三胎,不管用什么人工方法,乔淇家大业大,巴不得你开枝散业,到时你地位稳固了,就算乔淇发现了老大不是他的,也知道你用心良苦,你就说……就说是被用强的。乔淇心软,不会介意的,你想守着他到天荒地老,就不是梦了。他到哪里找一个对他死心塌地、让他在外逍遥,又愿意维持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的老婆?”很少能一口气说完长串道理的圆圆脸忽然对自己升起由衷的敬意,眼睛得意得快眯成一条线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有成为诈骗集团首脑的潜质。”晏江的赞叹词立即遭到老友不满的白眼。

  “不过……”林雁容顿了一下,斜睇着晏江。“那一夜,那个男人……长得不会像港片里头的坏蛋配角八两金吧?差太多可不行,看了碍眼也罢,提早被发现的机率太高就不好了。”牛眼阔嘴国字脸的婴儿不是没见过。

  “我……”她被问住了,搔搔头,咬着唇思索了半晌,困窘逐渐染红了耳根。“我不是记得很清楚,只是有点印象……”她那天喝了三杯“环游世界”调酒,顾名思义就是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现在就算叫几个男人站成一排让她指认,能正确辨认的机率绝不会超过百分之六十。

  “不会吧?你的第一次这么惨烈?!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守分死心眼的晏江竟有如此出人意表的行径。

  “要是我神智清楚,就不会有勇气做下去了。”思及此,她就想大哭一场。这一失足,让她本就岌岌可危的爱情更加艰钜,她不是不后悔的。

  勉强让泪水隐没在眼眶里,她望向长廊尽头——络绎不绝的候诊病患及准妈妈们和忙碌的医护人员白色及粉红色的身影交错着,明亮的光线从设计前卫的天窗洒落在回字形的楼层,一股宁馨缭绕着此起彼落的交谈声——她原本可以从容自在的享有这份美好安定的。

  视线所及处,穿梭来回的人群里,一道硕长的白袍身影朝她们走来,周身特殊的气宇和清朗的面目定住了晏江的漫不经心,陌生的嘴角噙着浅淡的笑容,一步步缩短了与她们的间距;有着轻微近视的她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凝视后,突兀地笑了,为了眼前这道心旷神恰的风景,她的郁结松动了。

  “雁容,我有点印象了,那个男人,长得和现在走过来的男人很类似,所以那天我并没有排斥,我想不会差太多,直觉应该是很准的,我们可以放心了。”

  林雁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手脚不自觉端放起来,浑圆的躯体转向趋近她们的男人,响亮地唤了声:“黎医师!”

  穿着白袍的男人站定了,对着林雁容熟稔地笑道:“还在聊天?今天你是我的跟诊,忘了吗?”

  “啊呀!差点忘了!”她跳了起来,瞄了眼手上的表。“我这就去准备。小晏,你先回去吧,下班再找你谈。”宛若滑溜的鳗鱼般快速隐遁进后方二诊的门后。

  男人正要提步离开,无框镜片后的目光如风般掠过晏江带着轻愁的面容,晏江不以为意地回开脸,她没有当面盯着出色异性猛瞧的嗜好。

  男人却意外地停驻了脚步,挡住她的去路,她讶异地抬起头,昂起削瘦的下巴望着他。

  他在打量她,毫不客气地。那温文儒雅、略微冷淡的五官及外形,竟有着如此富侵略性的眼神,她不自觉的抚摸自己的面孔……莫不是沾了什么污渍?还是她方才哭花了脸?他眼里没有嘲弄,更没有对异性的撩逗,专注得像在钻研显微镜底下的生物细胞,认真而仔细。她不觉羞窘,反倒被勾起了少有的好奇心,掘着睫毛回视他。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好一会儿,他伸出了右手,收敛起医师的锐利,浅笑道:“雁容的朋友?我黎醒波。”

  “我知道。”她礼貌性地伸出右手回握。

  “嗯?”他眯了眼。

  “你胸前绣了名字。”她伸伸舌头,他隐约有着正经八百的气味。

  他不以为忤地笑了,先前云淡风轻的姿态霎时又回来了,笑与不笑间差异竟这般大。

  “我叫晏江,天清日晏的晏,一江春水的江。”她微微缩手,他似乎握得久了些。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放开了她。“你是她护专同学?”他问,好奇心超越了初次见面的界线。

  “不是,我们是国中同学。”她耐心地回答。他不是马上要看诊吗?“我是来产检的,再见。”她挥挥手,不再耽搁地走了。

  乘着电扶梯到了中段,她下意识回过头,四目意外地再度交接;她快步奔下移动的扶梯,首度的,她的思绪为乔淇以外的男人多停留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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