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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她“哎”一声,很不甘愿地说出:“除非,你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快乐,或——有实际上的必要,我就会让开了。”

  他知道她口中的“她”泛指任何一个女人,他头一次感觉到,有母亲以外的女人如此在意他真正的感受,视他的快乐胜过一切,她的出现,让他荒冷生涯初露了曙光,而渐渐日盛风暖,启动了生意。

  他拥住她,耳语说着:“我现在很快乐,谢谢你,请你不要随便把我让给别人,我会很难过的。”

  心一阵飘飞,她又振奋得说下出话来了。他含笑俯身,在她绯色的颊上印上一个个爱吻,再移到她的唇瓣上,展开唇舌的密密交会。她心跳声下断扩大,脑袋里五色缤纷旋转,五指紧抓他胸前的衣衫,两腿快要撑下住时,猛然响起不应有的裂帛声,热吻暂停,两人微愕。

  眼光下移,他忍俊不住,“亲爱的小聆,你把我的衬衫口袋撕裂了!”

  茶一盅盅喝着,口中的甘霖随着他心思飘远已无滋味,所谈的话题已不着边际了半个钟头了,他看了好几次表,对方终于言归正传了。

  “急着要走?”骆进添不是滋味了,曾几何时,他在匡政心目中已成了可敬但可不从的一位长辈了,吃个饭若不是三催四请,很难成局。

  “我得去接个人。”淡淡地答,眼前浮现那抹贝齿莹璨的笑脸,已出现的浮躁都平息了。

  “你何时这么儿女情长了?我以为你和你父亲不同,你一进去里头,芷珊提出离婚你也没多大反应,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都能令你挂心了?我真替家珍抱不平。”骆进添半真半假的说着。

  他反应不大,“家珍的人生少我一个不算什么,请她对程家面馆高抬贵手,否则砸了一个,我又得花钱另起炉灶,很麻烦的。”三言两语把几个心思都说清了,他不会接受骆家珍,也不在乎开的店遭挑衅,顶多重来一次。

  骆进添扯动嘴角,但毫无笑意,“家珍我会管束,可你把程家当宝我就不懂了。餐厅再赚,也绝非一本万利,凭你从前的经验,把公司扩大绝不是问题,你一再拒绝,是真累了,还是——”

  “我累了,”他斩钉截铁,“日子过得去就行了。骆叔,谢谢你,未来能平安过,就是我最大的愿望,这也是我母亲在世时最大的愿望。”

  骆进添笑了,细眼里却利光进射,“你真要这么想,我也不强人所难,就怕你听信谣言,心里有梗,把我当外人看,弄得亲痛仇快,那就不好了。”

  他笑容暂失,慢慢起身,恭谨地点头,“骆叔,您忘了,没有您,我母亲怕早就不在了,我也没办法好好念完书,就算谣言是真的,那也是造化弄人,怨不了人,失陪了。”

  他笔直走出骆家豪邸大门,向守候在门口的仆佣颔首,骆进添的反应已抛诸脑后。走出一楼大厅,等候多时的林义迎上前——

  “大哥,没事吧?”打开后座车门,让匡政坐进去。

  “他起疑了。”

  车一驶离,林义朝后照镜道:“后座是岑卓适派人送来的一包东西,说是送你的礼物,不知道又再要什么花招。”

  手往右一探,是牛皮纸袋装着的档案夹,他随手抽出,入眼是医院的证明文件和几张画面模糊的照片,以及一个附上耳机的迷你MP3随身听。

  他大略扫了一眼文件及照片,脸色一变,将耳机戴上,按下放音键,清晰的、微带戒慎的陌生男性清喉咙的嗓音传出,“我,陈伯贤医师,三年前的二月十九日,曾到骆进添府上诊治一名受到意外刀伤的女性,也就是后来被诊断为心肌梗塞而死亡的温霞女士,当时刀刃深入腹部,流血过多不治。据骆先生描述,温女士是不堪独子入狱打击而行自残行为,为免伤及骆家声誉,商请医院开出心疾病发死亡证明。医院长年受骆先生捐助,因而答应保全其名声……”

  他拉开耳机,面急转暗青,久久不语。车内异样的静谧使林义心生古怪,头一抬,与匡政在后照镜中相对,他惊喊:“大哥?”

  匡政面庞僵凝着,瞳眸定住,瞬也不瞬,许久,才调离视线,投在车窗外,喑哑着说出:“林义,带我上坟去。”

  “九……九楼了——”她荷荷牛喘地爬上最后一级阶梯,目标在望,看见林义正要将大门带上,沙嘎着喉声喊:“等等!别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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