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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白痴啊!我可是每天担心你担心得头发都要白了好不好?!”

  那是在他们“交朋友”的第一年,她终于坦率地吐露对他的关心。

  想着这些事,蒋呈礼不自觉笑出来,表情放松。

  在厨房的舒忻宇转身看见,一头雾水。蒋呈礼虽然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但若要他笑出声来,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是什么让他这么开心?

  “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不用了,我在外面洗过,换个衣服就好了。”蒋呈礼起身,提起地上的行李回到房间。

  幸好,他没有回头。

  他这个人,不只是忠于自己欲望的这部分很野兽,连他的直觉也是属于野兽等级的。

  所以,如果他看见了她这时的表情……肯定完蛋。

  他说他洗过了,意思是肯定做了一些需要洗浴的事,也许,是和杂志上的那个女人……

  舒忻宇吁口气,倒映在洗碗槽水盆中的脸,忽地变得好苦好苦,苦得像化不开。

  只因,她早已爱上了这头野兽。

  从很久……很久以前。

  回想起来,高中时,蒋呈礼突如其来“宣告”要和她做朋友,之后便自顾自地纠缠她,不是中午的时候到她班上,就是放学时“守候”她回家。舒忻宇根本搞不懂他的目的,但在越来越多女生因不解而开始仇视她的情况下,最终也只得投降——

  “好好好,我跟你做朋友,拜托你别再缠着我不放了……”

  她服了他的执拗,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蒋呈礼恶整她的方式?但听见她答应之际,他竟露出了笑容,灿然得几乎要闪花了舒忻宇的眼。“我好开心。”

  他这么说,语气是真心的。

  “真的假的?”

  舒忻宇傻眼,在他过于真挚的目光下不禁红了脸,对自己的小人之心有些不好意思。

  不可否认,蒋呈礼这个人尽管没原则又没节操,但相处起来并不会太难。那一年,她的父亲失业,母亲为此终日数落,两人吵架吵翻天。高二的她一边要专心课业,一边则笼罩在害怕父母就此离婚,但又不愿再见他们彼此折磨的阴影下,压力无处宣泄……

  在痛苦得不得了的时候,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这件事告诉他,结果蒋呈礼只淡淡回了一句:“勉强是不会有幸福的。”

  他并没用多余的言语安慰她,甚至连一句“放心,不会有事的”都没讲,只是看着她的目光非常理所当然。“而且,就算你的父母真离了婚又如何?你还是你,不会有任何改变。”

  是啊,的确是这样。

  蒋呈礼轻淡的态度,令她觉得为了这种事陷入烦恼的自己很蠢。她一直不肯正视,逃避自己的家庭已开始不完整的事实,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可即使真留住了“形式”,感情不再,又有什么意义?

  那一天,她回到家,父母还是一如既往地激烈争吵,她走过去,面容平静,口气却很认真。“如果真的那么不开心,你们离婚吧,不用顾虑我。”

  就这样。

  奇异的是,在她忧虑惶恐的时候,父母像要和她作对一般天天争执,等她看开了,他们才恍若大梦初醒,各退一步,各自反省。

  事后,舒忻宇将这事告诉蒋呈礼,他只是一笑。“是吗?那很好啊。”

  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口气。

  于是,她开始懂了。

  他忠于自我、忠于现在,不在乎那些流于表面的形式。他从不轻易承诺,但一旦下定决心,那便是一辈子的事,至死方休。一如他坚持要和她做朋友。

  他确实是一只野兽,一只君临天下的兽,卧在高岗上,俯瞰山下的人们那些虚伪表面的情节,随即打了个呵欠,深觉无聊地困倦睡去。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想跟我做朋友?”她问他。

  蒋呈礼仍是笑。“直觉。”

  好答案。舒忻宇也笑了。“但你不是说,‘勉强是没有幸福的’?我一开始可是真的很讨厌你。”

  “是吗?”蒋呈礼只浅浅地勾了勾唇,没有多说。

  可舒忻宇懂的,他早已看透她了。

  看透她自以为是的逞强及伪装,在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打从心底真正厌恶这个男人——包括她。

  一方面觉得他差劲、没节操,可另一方面,却又憧憬他能这样无拘无束、坦然无谓。打从他开口要和她做朋友开始,舒忻宇就不曾真心地想拒绝。

  他们的交往开始变得亲密,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强烈企图心的她,很自然地选择和他就读同一间大学,延续关系。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还真是一点也不“顺便”……也许,早在那时候,她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算了,谁知道。

  舒忻宇百无聊赖地回想着高中时的种种,难得假日,她想睡到下午,无奈体内习惯早起的生理时钟不允……

  “算了。”她叹口气,认命爬起。房间外没有任何声音,那小子才刚结束国外的Case,看来今儿个又不晓得跑到哪疯去了。

  客厅茶几上摆着一本流行杂志,她翻了几页,上头有蒋呈礼的专访。他很少讲自己的事,还是高中升大学时看见他的志愿表,她才知道原来他对于摄影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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