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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这次他很聪明,在她报了号码以后,坚持打给她,确认真假。

  她瞅着他名字,吸了吸鼻子。至少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对吧?

  她拨打出去,在一片静寂的室内,那“嘟噜噜”的声响,一阵一阵,伴随她的心音起伏。直到一声冰冷的女音响起。“您拨的电话无人接听,即将转接至语音信箱……”

  任婕宜挂上电话,觉得胸口那儿空空的,原先期盼的心绪降温,再不温热。

  还不及辨别自己失落的情绪由何而生,她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浑身沉重,脑袋发热,周围的一切似梦又似真,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轻喊:“婕宜……婕宜……”

  一声一声,透露一股真切的担忧,她不自觉眼眶湿润,弱弱地道:“爸……”

  那人触摸她额头的动作瞬间顿了一下,然后硬声道:“我不是你爸。”

  “咦……你是谁?”

  男人沉默了一下,才道:“我是你老公。”

  “骗、骗人……我还没……结婚,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将来要去桃园养老,养一只黄金猎犬……叫奶茶……”

  男人似乎叹了口气,抚了抚她发顶。“看来没烧胡涂……放心,我不会让你去的。”接着附加一句。“你不是一个人……”

  任婕宜晕晕沉沉,也不知有没听清,身体很热,头很痛,但被人碰触的地方却非常舒服,微凉微凉的。她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在一片空虚飘摇中安定了,露出一抹心安的笑。“你的手……冷冷的,好舒服。听说手冷的人,都很温柔……”

  然后,她就连这么一点的意识都没了。

  等到再度睁眼,她眼皮酸涩,上睫毛跟下睫毛间好似打了结,在夜灯下,很努力才看清四周环境。她睡在床上,无庸置疑,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可是……好像又有点不同,是不是睡昏了?

  她下意识探探额头,摸到一层汗水,呼,退烧了。

  任婕宜松口气。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加之出了一身汗,衣服湿黏黏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她看了看时间,半夜三点,决定喝水换衣,睡到天亮再洗澡上班。

  她辛苦地把上衣脱了,穿着内衣,想从地上捡拾前一天褪下的衣服,摸半天却没捞到。“奇怪,我早上分明脱在这里……哇!”

  捞着捞着,没注意到平衡,她从床上栽落,“砰”地一声,很响。

  “痛……”她按着撞疼的下巴,这才意识到自己醒来后的违和感究竟是什么——她的房间简直太干净了!

  地上、床上原先散落的衣物一件不见,百货公司的纸袋、网络购物的纸箱,也统统消失,唯独书本被整齐地堆栈到角落。她看着这一切变化,近乎呆滞,她是不是……根本没睡醒?

  “你怎么了?”她还在地上发呆,有人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他按开大灯,顶上的日光灯闪烁了两下,照亮室内,任婕宜傻望来人,嘴巴张大。“啊……”

  高为棠看见她的样子——只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胸衣,内里饱满,大小适中,盈润如一对刚蒸好出炉的牛奶馒头。他眸色黝暗,默不作声地欣赏了会儿,这才上前。“你还病着,别又着凉了。”

  说罢,他轻而易举地搀扶起她,让她坐回床上,再走到她衣柜前,拿出睡衣递给她。

  这一连串的动作自然而然,熟悉至极,好似他才是这房里真正的主人。

  任婕宜手里捧着睡衣,还愣愣的。

  高为棠道:“穿上。”

  “喔……”

  她迟迟没动作,他见状,攒了眉。“还是要我帮你?”

  “咦!”任婕宜这才回魂,好不容易降下的温度又集聚回来。她忙用衣物遮盖住半裸的上身,一大片红潮自脚跟向上蔓延,直至耳际。居然被看走了……一半。

  她窘到不行,高为棠扯了扯唇。“这要是在古代,你就非嫁我不可了。”

  他口气认真,不像开玩笑,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他走了出去。

  她晕蒙蒙的,但有记得先换睡衣,不一会儿他又走了进来,看着被她换下随手扔在地板上的衣服,似乎拧了拧眉。“拿去。”

  又是一杯水。

  任婕宜真的渴了,刚退烧,出了一身汗,正需水分补给,接过了便一饮而尽,他又出去给她倒了一杯,如此反复三回,直到她喝饱了,满肚子水地打了个嗝,这才停止。

  蓦地,他手抚探她的额,她一颤,下意识抬眸,盯着他放大了的小指猛瞧。

  高为棠收回手,拿了体温计确认。“退烧了。”那口气,有种如释重负感。

  她胸口一阵摆荡,热潮涌上,分明喝了水,喉咙仍觉干干的。“你……你怎会在我家?”

  她不提还好,这一提,高为棠眼眸微眯,瞥向她被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你没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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