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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慢着!阁下空口无凭便来捉人,你就不怕得罪了沐王爷吗?”沐温川深知自己必是遭人陷害揭穿,而且还可能是熟人,但官朝海始终护着沐温川,在官兵面前不肯退让一步。“你们敢动他,我就不客气了!”

  “朝海!”沐温川握紧了她的手,摇头要她别冲动。

  “沐夫人,我劝您最好别再阻挠我们办公,至于沐温川──桂花贼,你最好也别耍花样,乖乖随我们回京向皇上认罪!我们已派人去城郊绿林小屋捉拿你师父老公子等人,这次非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沐温川心中一惊!连老公子都被供出来,告密者会是谁?不可能是师娘,不可能是小阮,更不可能是朝海!

  “至于敦亲王沐王爷知情不报,纵容亲生儿子犯下滔天大案,皇上十分震怒,已下令将沐王爷收押入监待审。桂花贼,你害人害己,还害了你爹!”

  皇宫大殿前,官朝海与沐温川双双跪下,年轻皇帝坐在龙椅上俯视他俩,一脸震怒。

  “沐温川!你好大胆子!枉你身为皇亲贵族,竟勾结江湖败类,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皇上明鉴,微臣的恩师老公子其实早已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他教我武功,教我做人,虽非正人君于,但绝非江湖败类,微臣所作所为与他毫不相干,也非伤天害理──”

  “大胆狂徒!你屡次窃取他人财物,这次更重伤人命,还说不是伤天害理!”

  “皇上!我相公只挑那些平日搜括民脂民膏、无恶不作的贪官污吏下手,这么年以来,他只偷东西,从未杀人,这次的事情绝对不是我相公做的。何况他劫富是为了济贫,从没中饱私囊──”

  “不要拿劫富济贫当借口,偷东西就是不对,尤其是──”

  “尤其偷的是达官贵人的东西吗?”官朝海愤道:“我相公身在沐王府,本来就是达官贵人了,他何须如此犯险?沐王爷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无奈世道低落、官路难行,为善竟然成了不可告人之事,只能暗中捐献。我相公夜扮侠盗,就是为了代替沐王爷帮助更多贫民、教训那些荒淫奢侈的狗官和恶富,皇上以为我相公是为了什么呢?”

  皇帝见官朝海说得义愤填膺,说到慷慨激昂处,甚至站起身来,连礼仪都不顾了,不禁也惊讶。

  沐温川虽自身难保,但见官朝海这样为他,心头一暖,原本严肃的面容也趋为温柔,他仰头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朝海,不要紧的。”

  “相公不怕!你任人诬蔑也够久了,今日就由我替你把话说清楚!”官朝海转头,又指着皇帝道:“若非皇上远在京城皇宫,不知地方狗官恶吏仗势欺人,恶富地主强取豪夺、剥削农民,导致民间贫富悬殊、百姓生活疾苦,怎么会有桂花贼的出现?!天底下侠盗岂只桂花贼一个!事出必有因,皇上怎不想想是为什么?!”

  皇帝听得一脸铁青,怒道:“百姓果真如此疾苦吗?为何每每朝政之时无人上告?!”龙颜大怒,在庭者莫不惶恐跪下,只剩官朝海一人昂然而止。

  “当官的当然报喜不报忧了。”沐温川面露苦笑,淡淡说道:“就像家父几次欲将朝中重臣收受贿赂、图利奸商剥削百姓之事往上陈奏,也是很快遭皇上身边亲信之人挡下。皇上被蒙在鼓里,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错!倘若皇上是个通情达理的明君,就应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而非为难像桂花贼这般行侠仗义之士!”

  皇帝盛怒未平,摇头道:“好、好,朕定要彻查此事!查查朕身边都安插了些什么人,竟如此陷朕于不义!至于你,沐温川,即使不计较你以前犯下的窃案,朕也不能就此放了你。朕微服出巡江南,将好不容易寻得的前朝名画委由龙腾镖局护送,却在中途被人劫去,从当场遗留下来的种种事证,皆证明就是桂花贼将画轴抢了去,就连镖局少主钟博也指认是你下的毒手,人证物证俱在,你实在无从狡辩。”

  “皇上,微臣虽然行为不检、放荡不羁,但自认是个敢做敢当的大丈夫,倘若真是微臣做的,微臣绝不抵赖,但此事真非微臣所为──恕微臣难俯首认罪。”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

  皇帝和沐温川正僵持不下,官朝海却一时愣在原地,似乎想起了什么──

  “微服出巡?微服──是了!原来就是你啊皇上!”官朝海恍然大悟,惊喜大喊,令在庭者莫不错愕哑口。

  “朝海?”沐温川担心的拉了拉她,只见她自顾自在腰边荷包里翻找,一阵慌乱之后,从中掏出了一个玉牌──

  “还好有带着。皇上,黄公子,你记得我吗?元宵那晚我曾在秀水县的醉月湖救过你,你的画舫着了火,是我救你的!”

  皇帝愣住,瞪大了眼望着她好一会儿。“你是飞天女贼?”

  “是啊是啊,我就是飞天女贼!”官朝海太高兴了,不顾在场众目睽睽,将自己最秘密的身份给说了出来。“你记不记得?你说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送给我这块玉牌,说将来我若有无法解决的危难,持此玉牌上京城南定王府找庄主爷!我看现在也不用找什么庄主爷了,皇上,你这次一定要帮我!”

  大牢里,官朝海与官敏德夫妇、老公子、顾暖香等人来探视沐温川一家。

  沐温川虽然仍是衣着干净,未上手铐脚镶,但官朝海看了仍是难过。“相公,你放心,皇上已答应让我和你师父师娘前去擒拿真凶,只要咱们能戴罪立功,皇上便既往不咎──只是可惜你不能和我一起去,倘若有你在,一定……一定……”

  见朝海眼圈有些红了,沐温川笑着将她揽进怀里,安慰道:“你别担心,我跟爹娘在这里好好的,皇上有旨,命任何人不得为难咱们,狱卒待咱们也极好,只是可惜这里看不见天、听不见麻雀叫,否则跟住家里差不多。”

  “怎么会差不多……”官朝海瞪着沐温川的泪眼朦胧,沐温川苦笑,只能将她更揽紧些。

  “你无须担心我,我反倒担心你们三个。皇上限你们月底前须找出真凶、寻回画轴,方可为我洗刷冤屈。只是咱们毫无线索,千头万绪的从何找起?”

  “傻徒弟,被抢走的画轴正是那由元四家所绘、传说藏有前朝宝藏的木樨图,它还没现身便已引得江湖中暗涛汹涌,如今竟被人公然抢了去,要寻它的踪迹就不难了,尽管往莫名其妙就兴起杀戮大战的地方找去就对了。”

  老公子说得起劲,顾暖香却沉着脸,低声道:“我检视过傅儿的伤势,他身中七星蟾毒镖,若非店小二及时发现,请来大夫替他医治,他恐怕早已丧命。除此之外,他身上没有别的伤处。”

  “七星蟾毒?好生耳熟哪。”

  老公子还在努力回想,便听见顾暖香冷冷的声音。

  “不就是你那老相好和她兄弟那帮人最常用的毒物吗?”

  “老相好?你在说什么──”忽然老公子恍然大悟,连忙陪笑道:“夫人说的是云南五鬼那帮人吧?都说了那次是他们陷害我,我跟那妖女什么事也没发生,怎能说是我老相好呢。”

  顾暖香冷哼一声,又道:“云南五鬼当年千方百计想夺下木樨图,始终未能如愿,他们的嫌疑最大。况且傅儿以及其他丧命的镖师身上除了毒镖,没有其他外伤,这和桂花贼向来只使用飞钩与折棍的习性不相符,显然非桂花贼所为,我怀疑傅儿没有说出实情。”

  “但现场的确留有相公的桂花香味,官兵那日也在老伯绿林小屋的院子里搜得相同气味的四季香桂,证据确凿,究竟是谁处心积虑要陷害他?”

  “而且这人深知我底细,连师父那儿也供了出来,其实我怀疑──”沐温川没再说下去,官朝海却忽然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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