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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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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琼急得几乎失了分寸,正在焦躁时,忽然从河湾的另一边走过来两个身影。 一位是上了年纪的老者,葛衣皂袍,高冠雅髻,那悠然的神态简直像一位云游方归的山中仙人,另一个却是娇俏的小女孩,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细白的小手中握了一根长长的钓竿。 老者看到他们,停下脚步,颇显不悦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沈湛和紫瑄对望了一眼,然后一拱手,恭恭敬敬地道;“老前辈勿怪,若非想求您救人,我们也绝不敢打扰您这里的清静。” “救人?”云石老人倨傲地将眼珠子一翻。冷声又问:“要救什么人?” “本省的抚台大人。” 岂料云石老人听了,却不耐地叹息,“我是民,为何要救官?” 紫瑄情急,忍不住道;“我——” 沈湛忙轻咳一声拦下她,从容地道:“陆抚台为宫清廉,历来公正严明,非寻常人可比,还请老前辈以世间苍生为念。” 云石老人却不再理会他们,径自走回草庐前,负着手吩咐,“徒儿,把门打开。” 吱呀一声,师徒两人走入,那小女孩又把门关上了。 紫瑄眼睁睁地瞧着云石老人进屋,不觉五内似焚,险些站立不稳。 她闭起眼,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忆起在竹林旁吴清源的叮咛,忙从怀中取出他的一封亲笔信笺,上前再度叩门,叩罢三下,她退后一步,掀袍跪在地。 过不到半炷香,那门果然又打开了。 小女孩走出来,嘟起红润可爱的嘴儿,用稚嫩的声音装模作样地说;“咳!我师父说了,他近年来对官家一概不救,你们去吧,不要再来烦扰他。” 紫瑄将信笺高举过头顶,“劳烦将此信交予尊师。” 小女孩带着信进去,半晌后又出来,“我师父请你们两位进去。” 刚踏入院内,便可闻到一股幽幽的药香,沁人心脾。只见檐下篱边,栽满了各色药草,或取根可用,或取叶可炼,或取花可入菜,或取果可制丸……沈湛因为奶奶的缘故,时常跑去各省为老人家选购滋补的药材,久而久之也懂得不少,但这小小院落之中所栽种的药草,竟有一大半为他所不识! 走进屋里,云石老人正守在一只小小的瓦罐旁,小火炉里的药汤以文火细煎,缕缕白烟伴着药香飘出。奇怪的是,正值三伏盛夏,草庐中却十分清凉。 “老前辈——”紫瑄见到他又跪下了。 岂料云石老人将手一摆,淡淡地道:“当朝右相向山野小民下跪,岂不折煞老夫?” 紫瑄和沈湛不禁吃了一惊。 因为虽托吴清源写信求情,却没有明说紫瑄的宰相身分。在信中,吴清源只言有一位当年的故交病了,且托病人的两位侄儿来向师叔求救。 云石老人又吩咐小女孩,“徒儿,快将洛相扶起。”他话虽这样说,自己却仍端坐不动,目光只盯着那煎药的小瓦罐,好像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紫瑄站起来,惴惴不安地问:“老前辈如何看破晚辈的身分?” 她这样问,自然是承认不避讳了。 云石老人这才把目光从瓦罐上移开,“凡事自有定数,何必多问?”他一手抚须,似笑非笑,“我只问你们,本省的巡抚大人和你们究竟有何关联,让你们不辞劳苦从邑州赶来,特别为他向老夫求医?” 紫瑄的心头又是一惊,勉强定下神,咬牙编出一套谎言,“陆抚台……乃是家父病故前的一位知交好友。”她出于无奈,声音不觉微微颤抖,又一指身旁的沈湛,“这位……实是陆大人的公子。” “徒儿,送客!”云石老人却陡地冷下脸,一甩袖站了起来。 “老前辈……”沈湛担心又被他识破了什么。 果然,老人冷冷地道:“你们不用再瞒我,难道是欺负我乡野小民孤陋寡闻吗?”他转过身来,白眉下的眼睛紧盯住沈湛,活像两把刷子,上上下下地扫视了几遍,才哼了一声,指着他说;“陆抚台的公子自那年科考失意,再没出门见过人,怎会有眼前潇洒不拘的风范?” 沈湛只得苦笑,拱手恭敬地承认,“前辈慧眼,晚辈确实并非抚台大人的公子。” 云石老人摇了摇头,“去吧,你们非以诚待我,又是官府中人,老夫决意不救。” 紫瑄心痛,“求前辈恕罪!晚辈实在是……迫于无奈。” 他只是倨傲地默然不语。 千回百转的思量间,紫瑄顾虑父亲的病,只得抛下诛族的忧虑,咬牙承认,“晚辈……晚辈本是女儿身,已犯下了欺君的大罪……” 她这话说完,连那小女孩也惊诧地睁大了水润的双眼。 “堂堂的宰相原来是一个女娃娃,有意思!”云石老人却微微颔首,面容稍霁,“老夫在数年前曾听闻陆抚台在一夜间痛失爱女……唔,若老夫猜得不错,洛相其实应该是抚台大人的千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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