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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我念及与他的手足之情,年前已将他从边关接回,现在安置在京郊别业。”

  真的吗?呵,他可真是大仁大义,连谋逆之罪都可饶恕。为何,却不能原谅无辜的她?

  “你若与时风同住,倒也省了我一份牵挂……”只听他低喃道。

  假如没有前番对话,她会以为这是一番深情告白,可此时此刻,她早已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他慈善的伪装。

  男人都这般虚伪吗?明明做了最残忍的事,却仍旧以高贵自居,自欺欺人。

  她倒宁可他打她、骂她、用剑伤她,也胜过此时的可笑、可悲、可叹……

  她与万侯时风已多年没见。此刻重逢,对方仍是当初那张面孔,虽然略染岁月风霜,依旧亲切可人,让她一见之下,硬咽得失去了言语。

  这座别业,听说是万俟侯特意为二弟所建,虽不张扬,却建得十分用心,墙垣壁瓦均是上乘材料,不比宫中逊色,还比宫中精致,有种内敛的华贵。

  入得府中,发现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即使三月足不出户,也不会有所短缺。院中开满花树,粉白清幽,倒似一番世外桃源的感觉。

  “溪澈,多年不见了。”万侯时风拉着她的手,亦是微微啜泣,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亲情在沉默中融会。

  “怎么回了京,却不告诉我?”乔溪澈问道。

  “大哥说……时机未到。”这声大哥叫得十分亲切,完全没有丝毫怨恨。

  乔溪澈不禁涩笑。就算想对时风诉苦,他也不会相信万俟侯的虚伪绝情吧?从此往后,只能把所有心酸烂在肚子里,甘苦自知……“大哥说,你有了身孕,让我好好照顾你。”万侯时风又道。

  “他说了这孩子是谁的吗?”她反问一句。

  “这个……”他表情略显尴尬,“他没说,我也没问。溪澈,不管孩子是谁的,我都会待他如亲侄,你放心。

  呵,她放心?什么时候这孩子倒成了见不得光的罪孽?她该感谢万侯家的皇恩浩荡,让她生下祸根孽胎吗?

  她抿着唇,不愿再多说什么——多说无用。

  “溪澈,我府中奴仆有限,比不了宫里,但做起事来,他们也不见得比宫里的差。除了伺候你的两个婢女,我还想派个男仆供你差唤,粗活重活都归他干。只是,这男仆……”万侯时风忽然有些支吾,“相貌丑陋,希望你别介意。”

  “丑陋?”乔溪澈心中叹笑。这个时候。她还有资格嫌弃谁呢?伤心绝望都经历过了,她还会介意一个相貌不好看的男仆?“我不在乎这些,让他尽管过来便是。”

  “那我就放心了,先前还担心你会害怕。”万侯时风大大舒一口气。

  “害怕?”那人到底丑到何种地步,居然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

  “他幼时被火烧伤,以灰布缠面,久而久之,缠布与伤口长在一起,撕也撕不开了。”万侯时风叹道:“对了,他当年被烟呛伤喉咙,以致说不出话来,不过听力无损,所以你有吩咐尽管唤他,他知晓的。”

  呵,原来,又是一个可怜人。她怎会嫌弃他?本是天涯沦落人……“他正在门外候着呢,要不要见见?”万侯时风试探道。

  乔溪澈点点头,也有些好奇想见见对方。

  只见万侯时风掀帘招了招手,便有一人迈了进来。

  果然如他所描述的那样,灰布缠面,沉默不语,只一双炯亮的眸子看向乔溪澈,那日光倒是温柔似水,惹人好感顿生。

  “我该如何称呼你呢?”乔溪澈和蔼地问。

  “就叫他哑奴即可。”万侯时风代答,“火灾后他便与家人失散,本名早就忘记了。”

  这个世上,还有人悲惨至此,连名字也会遗忘……她本以为自己已算命运坎坷,没料想,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

  “哑奴,你会写字吗?”她轻轻道。

  男子连忙点头,比划左手。

  “他是左撇子,字写得比较难看。”万侯时风再次解释。

  “好看难看,能写就行。”乔溪澈莞尔,“不过我也会学些手语,方便沟通。”

  哑奴再次大力点头,仿佛十分感激。

  万侯时风挥了挥手,他从原路退去,背影高大而结实。

  但不知为何,看到他的背影,乔溪澈却有种异样的感觉,竟让她想起了那个人……她真是疯了,离了宫、伤了心,却还念着他,哪怕一道寻常背影,也能勾起心里的驿动。

  她命令自己忘记他,永远地。

  “乔溪澈终于离宫了,我这后位算是保住了吧?”陈文敏得意扬扬,迫不及待品尝胜利的果实,却被宝亲王骤然泼一瓢冷水。

  “你就不怕他们是在演戏?”

  “演戏?”她笑容冷凝,“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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