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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其实,那是一个爱情故事。

  英勇年轻的将军爱上了敌国的公主,与之私订终身并生下了一名男婴后,公主却因身体虚弱而香消玉殒。将军于是将男婴带回自己的国家,偷偷抚养长大。却没料到,这名男婴年纪越大,便长得越像他的母亲。

  两个互相征伐的国家素来敌视彼此,朝廷也因此严格禁止两国人民通婚,年轻将军别无他法,只得继续隐瞒真相,不敢公诸实情。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的国家里有个人可能会发现他儿子的身世。

  那个人是权倾当朝的摄政王爷。王府中拥有数也数不尽的无价宝物,在他府藏的宝物中,有一幅画,画中人正是当年曾经艳冠一时的敌国公主,也就是男婴真正的母亲。

  而长大后的男孩,竟与画中女子有八分相像。

  明眼人一看,只要到过两国边关,与敌国贵族有过接触的人就会立刻发现,男孩身上也有着敌国王族中人才会有的特征——他们身上的某处一定会有一个火焰形状的胎记。公主额上的胎记宛如一朵焰之华,非常醒目。而男婴的胎记则在手臂上,很多人都见过。

  将军一看到那幅画像就惊得楞住了,他开始担心自己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会泄漏出去。尽管那名持有画像的王爷“似乎”不知道画中女子的真正身分,但将军依然忧心忡忡地离开了王府。当夜,他便因为过度担忧而旧疾复发,猝然死去。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讲完了事情的原委,卫齐岚冷静地宣布。

  金隶儿看着那幅卫齐岚刚刚交给他的画像,难以置信他跟画中女子居然是如此地相像,任何人一看,都会知道他们有血缘关系。更不用说那说明他们血脉关系的火焰胎记了。

  听到卫齐岚的话后,金隶儿缓缓地抬起头。“什么选择?”

  “第一,离开东陵,永远别再回来。”

  “我作梦都没想过要离开,我是金家子孙,金虎将军的长子,是金家世代效忠东陵的武将。”父亲虽然有再娶妻室,但未曾再生下任何男性继承人,他是金氏一族唯一的男性血脉。

  “第二个选择。”卫齐岚似乎毫不意外地说:“把这幅画给烧了,眼前除了你我,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父亲真正的死因。”那也意谓着,为父报仇之事必须就此打住。所有人都必须承认,金虎上将的确死于旧疾。

  “我能信任你吗?”金隶儿不敢轻下决定。

  “你只能信任我。”卫齐岚眼中毫无妥协与退让之意。

  瞪着那幅画像,金隶儿咬着牙问:“你发誓你永远都不会说出去?”

  眼前突然银芒一闪,无声无息中,正燃烧着的蜡烛已经被斩断一截。“倘有食言,如同此烛。”

  要做东陵的敌人,还是做东陵忠心的臣子?这对在此之前从不曾怀疑过自己身世的金隶儿来说,简直不需要经过考虑就能决定的事。但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他却不是那么样的确定了……

  “如果我是北宸的皇子……”

  “北宸早已没有你能够容身的地方了。多年前你母亲放弃她的身分,在边关委身于你父亲时,对向来注重王室忠诚的北宸来说,你已不可能是他们的一员。”

  向来注重自身血统,从来不肯与外族人通婚的北宸人相当轻视混血的子孙。金隶儿若投靠北宸,只是自讨苦吃。

  “可若有一天,东陵的人们知道我身上流着一半北宸的血……”

  “那么你会以你体内另一半东陵的血来证明,你配作为一名东陵的臣民。”

  金隶儿忽而扯了扯唇角。“先前我正打算先下手为强,来个起兵谋反。”

  卫齐岚只是笑笑,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你刚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毫无预警的,金隶儿挥出手中长剑——

  “哐当”一声,卫齐岚再次以剑鞘轻巧格开他致命的攻击。

  “学艺不精,得再重新操练过。”将军说。

  又输了一回。金隶儿总算心服口服,再没话好说。他放下兵刃,向前行了个参拜上将的军礼。“末将金隶儿,拜见紫衣将军。”

  稍后,当卫齐岚偕同金隶儿到金波江边接容四郎的时候,差点没被骂到臭头。

  “怎么来得这么慢?你知不知道,再晚一步,我就要被弓箭射成蜂窝了!”扯着卫齐岚的手臂,容四郎低声抱怨道。

  卫齐岚没什么诚意地安抚:“至少没有晚一步啊。瞧你,不是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什么?你这良心给狗啃的!”

  “好好好,这次你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吧,我不阻止你。”自知理亏的卫齐岚,很知道要在何时表达真诚的谢意。

  当下,容四郎真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重要的事情处理了一半,卫齐岚心情好得完全不在乎容四郎的脸有多臭。

  不意看到容四郎带在身边的两只传令鸟,使他猛然又想起了在王城的那个人。从来没有写信习惯的他,竟有股冲动想要让“他”知道一点他的讯息。

  琢磨许久,最后他仅写下“平安”两字。被偷看到他写了什么的容四郎嘲笑了半天,也都不以为意。

  送出鸟儿传信后,一股期待之情也油然而生。于他来说,这也是从未有过的情绪。除非必要,否则他鲜少展露自己的感情,也因此,他很明白自己是对某人有了一份牵挂。从没想到,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的他,会再度对某人产生这种牵挂的心绪。

  四天后,青鸟再度飞还,带回“他”的音讯。他几乎是有些急切地抚平卷在木套里的纸轴,并瞪着纸上黑压压一个大字楞了好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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