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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他点头“嗯”了声,然后说:“我会等你伤好了再走。”

  “好。”我想,这是最好的决定了。

  “还剩一年合约是不是?”

  “对。”跟出版社的合约还有一年,世界地图上等待我去拜访的地方还有很多,但我不会再逃避自己的感情,我动了心是事实,我爱上他也是事实。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我抬头问:“如果我已经能够再爱一次,你想我旅途上会不会遇见另一个令我动心的人?”

  他望着我,低低地笑了。“不会。”他很有自信的说:“你心里已经有了我,就不会再有其他人。”

  “这么有把握?”

  他拉住我的手说:“来做个约定——一年后,我们一起去旅行。”

  我用力点头道:“好,就做个约定……”

  许是察觉我话里的迟疑,他问:“怎么了?”

  我扬起唇,趁他不备时,把铜板往天花板一扔,铜板掉在床被上,我立即用手覆住。我抬起头,很坚持地笑问:“猜猜看,正面还是反面?”

  “正面是什么?反面又是什么?”

  我甜甜地笑道:“正面是我爱你,反面是我不爱你。”

  我小心翼翼的看守着我的铜板,没留意到他的举动,直到另一枚硬币掉到我面前,他伸手覆住。“猜猜看,正面还是反面?”

  我挑了挑眉。“正面是什么?反面又是什么?”

  他深邃的眼眸似要望进我的灵魂深处,我听见他温柔的在我耳边低语:“正面是我爱你,反面也是我爱你。”

  我愣了一愣,他倾过身来吻住我愕然的唇。“亚树,我不猜,因为我知道你的答案。”

  我又是一愣,就这么一愣,城池被他全盘攻陷。

  他低笑出声,将我席卷进他玫瑰色的情海波涛里,我陷溺了……完完全全地陷溺。

  覆住铜板的掌心悄悄翻了开来。一架飞机飞过窗外,载着我们的梦想一起飞向蔚蓝的天空,那长久以来笼罩在心头的乌云,也渐渐散去了。

  出于对命运的不确定,我问他:“你想,分开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这回他给我的答案是:“当然。”

  我微笑的点点头。好一个当然。

  我还有很多故事要告诉他,但不急,以后多的是机会,在旅途上,在相聚时。

  尾声

  去年,离开医院后,我继续我的旅行。

  除了曾顺道去加拿大拜访过米虹以外,我还曾爬到纽约最高的大楼俯瞰市区,也曾在拉斯维加斯的赌桌上看赌客一夜致富或倾家荡产。

  这是个再真实不过的世界,我的心却不再有彷徨。

  我已经知道我的归属感将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

  明天,合约就要到期了,我三年来放逐自我、追寻自我的旅程也将告一段落。

  此刻我在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打包行李。

  过去做这件事,总有下一个目的地等着我去,然而这次不同,我打包行李,但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

  自从在阿根廷与高朗秋第十一次“萍水相逢”后,我们已经近半年没有对方的下落了。我想找他,我们约定好的,但……去哪里找?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旅馆的房间将在明天退房,我只剩一个晚上可以考虑我要飞到哪一个地方。

  躺在床上,忽然灵机一动,我把随身携带的世界地图拿了出来,摊在地板上,然后掏出一枚最小的铜板往地图上抛。

  我决定——抛到哪,就去哪。

  啊哈,东经一百二十一度,北纬二十五度,可不就是这里吗。

  我立即打电话向航空公司订票,确定明天能搭上飞机后,我愉快的在异国做了一夜好梦。

  台北,我要回去了。

  隔天,越过国际换日线,我回到睽违三年的台北,一出机场,我便迫不及待地往三年未归的公寓跑。

  公寓的大门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老地方见。 高朗秋

  纸条还很新,看来刚贴不久。

  我丢下行李便往“老地方”跑。

  我跑到我们第一次“过夜”的那家饭店、那间房间。

  门开着,他在里面等我。

  看见我,他微笑地张开手臂,说:“旅人,欢迎你回家。”

  我眨了眨眼睛,不让莫名涌出的泪水流下来。我奔向他的怀抱,奔向我企盼已久的“家”。

  我贪婪的感觉着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存在。

  我将脸埋在他怀里,低喃道:“真好,回家真好。”

  ——流浪往往是为了寻找一份不确定的感觉

  而回家,是因为那份不确定已经有了答案

  跋

  编编说:希望以后爱得阳光一点。

  我的第一个直觉是:会吗?这个故事会不阳光吗?

  我仔细反省了好一会儿,承认的确是有一点。(只有一点吗?呃……呵呵呵。)

  也许是偏爱苍凉式的退场风格,所以不自觉喜欢用一种苍凉的语调来说书。唯一坚持的一点是,即使故事本身再怎么样阴霾,结局也绝对会是一线曙光。(阳光就在这里呀,哈哈哈……哎唷,对不起,别K我。)

  不敢保证下一个故事是阴天还是晴天,只能说,尽力就是了。

  很喜欢旅行的题材,以后也许还会再写。我觉得相同或类似的题材用不同的感觉和体会去写,就能写出不同情调的故事。“感觉”跟“情调”是我所看重,这整个故事,可以说是为了追逐一种“感觉”。

  读过《红楼梦》或《顽童历险记》的人会知道,《红楼梦》不是纯粹只讲小儿女的爱情,《顽童历险记》也不是只谈几个孩子有多么顽皮,对我来说,它们都是在书写一种格局、一种人生观,和一种态度。言情小说可以不只是言情,这是我所追求的。有人会认为我太理想化,有时候我自己也这么觉得,我试过放弃,但我没有办法真的放弃这样的理想,所所偶尔会来荼毒你们。嘿嘿嘿……

  亚树从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到最后终于找到她所要的;从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到最后能够勇敢地去爱……这期间是一个很动人的过程,于是,我把这个爱情故事简单地称为作“女性成长小说”,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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