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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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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罗洲保存着大片原始的热带雨林,是不适合在文明社会里生活太久的人们进入的世界。 到印尼之前,我在纽西兰的医院里注射了疟疾的疫苗,希望这能帮助我从雨林里平安出来。 我打算展开一趟原始之旅,但不意味我想染病于此。 我背着行李上了船。这艘船是普通的渔船,不是游艇或邮轮之类的,驾驶员是当地的渔民,我给了佣金,要求跟他们同行。 船并没有马上开,问了一个略懂英文的船员,他告诉我,要等另一群人上船才会开。这艘船本来是那群还没上船的人包下来的。 我走到遮阳蓬下等待,猜想待会儿是谁会来。 有人打开了船上的收音机,音箱里飘出一个南洋女子的慵懒歌声,懒洋洋的天气与懒洋洋的情调,令人不禁想闭上眼睛,在随着海浪摆荡的小船上飘。 我躺在船蓬下方的一张摺叠椅上,闭着眼,尝试用触觉感受温度和风,用嗅觉感受海的咸味以及在阳光下蒸腾的汗水,用听觉感觉身边人们杂沓的脚步声和他们声音里的情绪——这些是我张开眼睛时所无法感觉到的,我讶异世界竟然有如此多的面貌。 船身在摇晃,或许是因为有一波浪打了过来,硬底的鞋底踩在木造的甲板上,宣告外来客的来临。 在一声声搬运物品的吆喝声中,我知道我们等的最后一群上船的人到了。 人数不少,我听见几句英文飘荡在闷热的空气中。 我好奇地睁开眼睛,戴上一顶我刚买不久的大草帽,走向前头的甲板。 一群高大的外地人搬着沉重的箱子陆续登上船,询问之下,才知道那是美国某影片制作公司的外景队,他们制作的影片性质有点像是Discovery国家地理频道常播的那种。 他们也是要去婆罗洲吗?他们去那里拍摄什么? 我好奇地在甲板上张望,大胆地打量着这群年龄大约介于二十到五十之间的外国人。说来好笑,在印尼这个地方,我也是外国人,然而我自己却没有身为“外国人”的自觉,看到肤色、发色不同的人种,直觉就将他们划分归类。 似是察觉到我打量的目光,一个穿着短袖卡其衬衫和长裤的金发男人朝我投来一个友善的微笑,然后他就走了过来。 “嗨,你好,你看起来不像本地人,我不知道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人搭这艘船。” 我用英文说:“我也不知道,船长大概是认为多载一个乘客就可以多赚一点燃料费。” “该死,我早知道他们嫌我们付的租金太低。”他笑道:“我是大卫·道格拉斯,你可以叫我大卫。” 我说:“我是齐亚树,是中文名字,你可以叫我‘小姐’或是‘女士’。” 他大笑出声,伸出手握住我的,接着绅士地吻了一下。 “很荣幸认识你,女士。”他顿了顿,眼中跳出一抹顽皮,他突然改用中文说:“不过我懂中文,所以我会叫你‘亚树’,希望你不会介意。你来自香港或是其他地方?” 我笑了,用我许久没听见的中文说:“我不会拒绝一个将中文说得如此字正腔圆的金发师哥。嗨,大卫,很荣幸认识你,我来自台湾。” 就这样,我交到了一个朋友。 旅行有时候会让人很容易交到朋友,也许不见得知心,但都是非常温暖的那一种。 大卫很快地将他们其他成员一一介绍给我。这群从二十岁到五十岁不等的男人竟然没有一个来自相同的国家! 金发的大卫是美国人,旧金山出生,年纪在三十上下。 蓄着一把大胡子,身材像熊一样壮硕的山卓来自爱尔兰,今年已经四十六岁,是成员中年纪最大的一个。 皮肤较白、头发偏褐色的法兰克年纪只有二十六,比我小一岁,他在瑞士出生,却在法国成长。 还有一个成员在岸上还没登船,大卫说这个人跟我一样是黑发、黑眼的东方人,也来自台湾,不过目前并不住在那里。 所以这个team简直就是一个联合国,而且他们都未婚。 大卫告诉我,他们正在为全球各地的热带雨林拍摄记录片,上个月他们才刚刚结束在亚马逊雨林里的探险,略事休息后便飞来印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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