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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小秋,你为什么说不去社团了,是不是社长太凶了?”昭君臆测。“他那个人,其实不是那么坏的,他只是习惯性的坏口气,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的内心是很温柔善良的,你别被他外表的冷漠给吓住了。”

  “你还真是观察入微。”更久以前,我就察觉到昭君对国乐社社长有着超越崇拜的心情,如今听她一席话,我更加相信我的直觉,那个冰男拥有一颗温柔的心?一定是昭君的错觉。

  “当然喽,他是社长,琵琶又弹得那么好。”昭君说。

  “真的?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我故意取笑她。

  “小秋,你胡说些什么!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是你们系上三年级的系花。”

  昭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吓了一跳。“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情事,我还是少惹为妙。

  我们的对话并没有持续下去,昭君说她有事要先离开,原本我打算告诉她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我本希望她会懂得我在社团时那种格格不入的为难,但是,事实摆明她并不懂,我该跟她交待清楚的,这样我才不会有对不住她的心情,毕竟,一开始我答应过她的,如今退出,总得给她一个解释。可惜她没听完就走了。

  而我放在书包里的仿玉簪也忘了还给她。

  洋紫荆从秋天开到冬天,植在人行道的两旁。一阵风来,红雨般的花瓣纷纷掉落下来,我伸手一接,承住了一瓣心状的馨香。

  “真有闲情逸致啊。”冰冷的语意自我身旁传来。

  我偏头一看,那不就是琵琶男吗?脑中突然浮现昭君的话。我特的仔细观看他一眼——五官真挺俊美的,就是冷漠了点,举手投足都带了点霸道气势,但又不失优雅,不愧是学音乐的,是个很轻易就能吸引女孩子目光的人。难怪那么有女人缘,连眼光甚高的昭君也——

  “看什么?我有那么好看吗?”他单手抓着自行车的把手,高傲不可一世的说。

  我有些生气,又不想便宜他,便道:“对呀!就是见你好看。”

  他脸色一沉,恶狠狠的瞪着我。

  怪了!我夸他,怎么他反而不高兴?

  “你最近都没去社团,是不是想要打退堂鼓?”

  他以为捉住了我的弱点吗?

  “你好聪明,又猜对了。”我放掉手心里的花瓣,带点讽刺的说。

  这种人,跟他扯再多也没用,只会浪费我的时间,于是我转身就走。

  “等等!”他捉住我的手臂。“你在逃避对不对?你害怕自己没有学习的天分,所以不敢在待下去,我说对了吗?”他一步步逼近我,让我有一种压迫感。

  “不是,我只是不喜欢练习时的气氛,那种让我觉得……”

  “觉得怎样?”他不肯放松的追问。

  “格格不入的感觉。”我以往只认为我无法融入国乐社,却从没想过这个中因素或许如他所言,我是在逃避。“也许,你说的也没错。”我诚实的招认。

  他放开我的手臂,沉默了好一会。“你回来,我会个别教你。”

  我哪里敢劳动这尊凶神恶煞!“不了,我想我还是当个欣赏者就好。”不是我没志气,只是实现梦想当然很棒,可是当梦想还是“梦想”的时候,光用想的,不可否认也有它独特愉悦人心的因素在。

  有时候,梦想的实现与破灭毫无二致。

  我的拒绝显然让他颇感讶异。

  “你的脚怎么了?跌进水沟里?”他突然往下注意到我打上石膏的左脚。

  其实只是小小的扭伤,都是沈恕尧那家伙太小题大做,逼着医生帮我打上这丑不拉几的笨重物。

  说我跌进水沟里?太瞧得起我杜秋凉了吧。“扭到了,有眼睛不会自己看?”算了,这种人别奢望他会施舍一些同情,不要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下午没课,我还是慢慢散步回公寓吧!

  “你去哪?”他叫住我。

  我突然想起昭君的仿玉簪,连忙掏出来递给他。“这是聂冠群的,麻烦你替我交给她,谢谢啦!感激不尽。”

  他迟疑了下,接过簪子往背袋里一丢,跨上车,拍拍后座。“上来,要去哪?我送你。”

  我瞪着他自行车的后座,不敢相信他会如此好心。“不必了,谢……”

  他扯了我一把,不由分说的拉我上车。“你应该感谢我突来的慈悲。”

  我坐在后座,哼哼两声表示不苟同。好吧!既然有人自愿送我,我还跟他客气什么?报了回公寓的路,我心安理得的指挥他转东绕西。

  脚上石膏跟了我三天,等医生替我取下后,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有种羽化登仙的幻觉。

  无病无痛就是人间一大乐事。

  离开医院后,心情格外的愉快,仰望着对面如天梯一般的大楼,真的,就如通天塔一样,直直的,像要通达苍穹。

  我本无意戏弄他人。只因我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却发现我身旁的人个个伸长脖子,仰望靛蓝的天空。

  我大笑出声,快速的混在人群之中,穿梭在赤阳下的十字道路。

  我有“走路”的习惯,特别是每每读完一本令我心动的小说,我便幻想在一条路的两端,我和他在茫茫人海中互相凝望。

  买了一份鸡蛋糕,我便逛橱窗边吃。刚烤出来的鸡蛋糕,香喷喷的令人食指大动,只可惜价格贵了些,二十元硬币才换的小小的八个。

  服饰店的橱窗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贴近冰凉的橱窗,鼻息的暖气在玻璃上凝成一圈白雾。

  橱窗里的模特儿穿着一件水色的连身长裙,裙子质料很好,有绸缎的轻柔滑顺,就像水平静无波,可是却有流动的感觉。无袖的设计的搭配霓裳一般的唐式披帛,兼富大方与含蓄,穿在模特儿修长纤细的身材上,倾诉着无言的典雅高贵。

  这衣服太漂亮了,平常大概不会有人拿它当家居服穿。

  女为悦己者容?算了吧!我看了眼一旁的标价——六万八千元整,是很贵,不过也似乎也只有这价格才配得上这衣裳。

  我转过身,跨步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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