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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呃?没想到我们居然异口同声,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停下剪裁的动作,抬头看着我,眼中有着与我相同的惊异,而后,盈盈的笑意爬上了他弯弯的笑眼。

  “英雄所见略同。”他说,又低下头。

  “错!是英雌所见略同。”这一点,我们“所见”又不同了。

  他不作声,只是不停地操控着剪刀裁去膝盖以下的布料。

  也对,他好说歹说也是个教授级的老男人,犯不着自贬身分,为了一个字与我这后生晚辈争吵不体,不过我想,就是我活到七老八十,也还会是现在这德性。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如何能与江山相提并论?江山递擅五千年,而人长寿者不过一、两百载,本性未移就隔屁了,当然本性难移。

  “喂!痛死了,你轻一点。”我痛得差点掉泪,虽然布料已经泡了水,可是一番剥除下来还是很痛。

  “忍着点。”他小心翼翼地剥下整片布料。

  我一咬牙,转了开脸,再转过头时,他已经清洗好我两膝上的伤口。我看了眼,还好嘛!不似我想像的严重。

  “看看你的脚躁肿成什么样子,还说不严重。”他指着我的脚踝说。

  我低头往下看,首先注意的倒不是扭伤,而是我赤条条的小腿;嘿,一条长裤变成了马裤,挺有趣的。

  “亏你还笑得出来!看你这样子这几天要怎么走路?”

  我敛住笑。差点忘了最现实的问题,明天一早就有课,而且还是必修。这下子可麻烦了。

  “我不管,是你害我受伤的,你要负责。”杜秋凉,你几时成了这样不讲理的人?我低下头,为我的失言道歉。“对不起。”

  他摸摸我的头,微笑道:“没关系,本来就是我的错。”

  “其实……也不全然啦!”我变得好奇怪,是他让我有了天塌下来有他接着的错觉,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我对他产生了习惯性的依赖?

  我突然不敢问他今晚来找我的目的,只低垂着头,看他技术高明地为我包扎伤处。

  “有冰块吗?”他抬头问。

  我猛然一醒,身子微微一震。“啊!冰箱里有一点。”

  他闻言起身,将冰块取出、打碎,用一条毛巾包裹着递给我。“把这个放在肿起来的脚躁,扭伤二十四小时内,冰敷能减轻疼痛。”

  “沈教授连这也懂。”我照着他的话将冰毛巾贴在脚踝处。

  “小姐,这是常识。”他突然抬起我的下巴说道。

  我心一惊,连忙别开脸说:“哼!我当然知道。”

  “喂,别躲,我要帮你擦药。”他扳回我的脸,先上食盐水,感觉凉凉的。“幸好只是小擦伤,应该不会留下疤痕——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脸蛋……”他喃喃着,抹了一点药膏在我脸上。

  我感觉他温柔而有力的手指隔着药膏在我脸上摩挲。“我们真的很像吗?”话一开口,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沈恕尧似乎也被我的问题吓了一跳,原本抚触在我颊上的手触电般地收回。

  我收言不及,一样无措的我,盯着他蠕动的双唇欲启——不!其实我并不想知道,我不要听!

  “不,你们一点都不像。”他哄孩子一般地摸摸我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上面有我的电话,有事情就打电话给我。”

  “没事情可以打吗?”我开玩笑道,想化解空气中因为我方才的失言而造成的凝窒。

  “当然能。”

  他如此回答早在我意料中。

  我注意到名片上的头衔。“你不是我们学校的教授嘛!怎么三番两次在

  C大遇见你?”

  “诗宴那天,我代表我所属的大学,观摩贵校盛名远传的诗节,没想到会见到那么有趣的一幕。”他气定神阔地说,似乎一点都不知道他的话有很强烈的揶揄。

  “想必阁下与本校的高阶职员交情不错。”不知怎的,他不在

  C大任教的事实,让我有一种宽心的感觉。

  “当然不错,因为明年我就要受邀到贵校担任客座教授了。”

  “怎么会?”我不掩讶异地问。

  “怎么,不欢迎?”他不明就里。

  “对!我不欢迎。”我索性凶巴巴道。不晓得为什么,我就是不希望他到

  C大来,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那可糟糕了。”他说,我却听不出他有任何遗憾的意味。“贵校学务长恰巧是我父亲的老朋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且,我也很期待到贵校任教。”

  可是我……我一点都不期待,但,这又关我啥事了?

  唉!不理它了,菩提本无树,何苦惹尘埃?

  七点整。

  我伸手按掉床头的咕咕鸡闹钟,两眼瞪着不怎高的天花板。世界为我而存在,地球因我而转动。

  我自大?

  不!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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