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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毒蛊不似一般的苗疆毒物,需要借人为的操纵来致人于死地;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得它的可怕。下蛊的人只要完成下蛊的工作,就可以以逸代劳,等着收尸就行了。这种毒蛊没有解药,被下蛊的人如果想活久一点,唯一的方法就是继续喂毒。一般人不知道五毒蛊,且被下蛊的人在症状上完全难以诊断;如果以药物进行治疗,反而会加速病人的死亡。

  血液已经由红转黑的易盼月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易盼月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一名美丽的少女低垂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而她的一双明灿大眼正盯着他看。

  这是一张比千年寒冰还要冷的容颜。

  易盼月犹记得那生在天山寒处的雪莲。那是他还很小的时候,有一回他生了一场大病,他爹托人从域外带回了一朵雪莲花,白色的花瓣散放着专属于雪冰的寒气;冰可以融化,雪莲却不枯萎,犹似冰封千年的化石。

  冷傲霜知道易盼月醒了,却仍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瘦小枯黄的脸颊。她看着他,是因为那张瘦黄的稚脸上镶了一双如星般清亮的眼睛。

  干净!她从很久以前就没再见过如此干净的眼睛了。是稚龄的缘故吧,孩子总是天真可亲──因为无知。

  冷傲霜陷入自己一厢情愿的思绪中,她似乎忘了她也不过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上个月药奴才为她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成年礼,也让她正式成为“百医神宫”第八代的传人。

  一个只剩下主仆二人的“百医神宫”,说来实在可笑。

  “你快死了,你知道吗?”冷傲霜看着易盼月清澈的琥珀色眼眸,音量虽不大,连唇角似乎都不曾扯动过一下;但,还是足够让易盼月听个明白。

  易盼月闻言并没有太惊愕,因为他从很久以前就想过他或许没有办法活得太长久。从有记忆以来,包围着他的就是“病”。

  他没办法像其他兄弟一样拜师学艺,只能在身体较好时由人背着他到花园晒晒阳光,感受一下生育他的大地唯一带给他的温暖,也只有晒太阳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每晚入睡前,他都必须作好这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的准备。

  对于随时准备“受死”,他是不陌生的。

  易盼月点点头,却不明白眼前的姑娘为何要这么问?

  冷傲霜有点惊异他冷静的回应。随即,她掩去那一抹不该出现的情绪。

  “你有一双干净的眼睛,早点死去倒也好。若等你长大,这么干净的眼睛可能就再也不存在了。”她转过身去,似是喃喃自语。

  易盼月睁着一双眼,四处搜寻着什么,忽而他开口道:“这位姊姊,你知道无名爷爷到哪去了吗?”

  “药奴?”冷傲霜转过身再次看向易盼月那张瘦黄的脸,心想药奴曾受恩于这孩子?未免也太可笑了。一个连自身都难保的半死人有什么能力帮助“百医神宫”的人?

  药奴好大的胆子,为了要她救他,竟敢对她扯谎!这已是一种背叛。

  “药奴?”易盼月的一张小脸满是不解。谁又是药奴?这跟无名爷爷有什么关系?

  冷傲霜并未理会易盼月不解的询问,她的心思还停留在被背叛的认知里,只因药奴从不欺骗她的。

  “这里是哪里?无名爷爷呢?你能不能告诉我?”执意询问的背后,其实他想知道的是眼前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跟着无名爷爷离开扬州到这地方来也近十日了,他却从没见过眼前这个女子。她到底是什么人?

  无名爷爷曾经告诉过他,他会带他来不是因为他有能力医好他的病,而是因为他知道有个人或许救得了他;但这个人是谁?每当他一提起,无名爷爷总会沉默地摇摇头。他知道那所代表的意义他会死,因为能救他的人并不愿救他。

  是命吧。上天如果要他死去,他不会有怨怼。

  他早就有死在这不知名的荒山中的准备了。不回扬州,是因为他知道他的死会带给很多人痛苦;与其如此皆是要死,那还不如沉默地离去。

  可是在死前,他想知道眼前这个如冰似霜……不,比霜雪还要冻人的女子究竟是谁?

  对于这种莫名的执着,易盼月不知当作何解释?

  执着,就是一种执着吧。

  说不定她就是无名爷爷口中那个能救他──却不愿救他的人;但,可能吗?她看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一个将死的人不必知道太多。”冷傲霜口中吐出毫无暖气的言语。

  如果听者有意的话,这种话是很伤人的。

  易盼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这笑容假若能再过个几年,将会成为女子所眷恋的;只可惜他已是个半死人,再活也活不了多久。

  何妨一试?易盼月有个直觉──

  “你为什么不肯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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