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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他原以为向靳汉扬递了辞呈之后,他便可以和靳秋蕊有关的一切事务断绝关系,但没想到他错了。思念像病毒,侵蚀他每一个细胞,让靳秋蕊的身影更加根深抵固的盘据在他脑中,占据他所有思绪。

  天呀,他究竟该怎么办?深重的无力感包围着他,他第一次有了无语问苍天的悲哀……

  屋外是已经过了凌晨的疲惫夜色,长长的灯河寂寞地流淌着,靳秋蕊坐在阳台上的椅子,眺望满天星斗,想着星空下的时亚拓。

  从公司回家之后,她就睡掉了大半个下午,傍晚用过餐之后就躲回房间,然后就是长长的发呆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家人说心里的伤痛,好像痛到最高点而丧失表达的能力了。

  门外响起了轻叩声,一会儿之后,徐心卉穿着睡衣出现,递给她一杯热牛奶。

  “谢谢。”靳秋蕊接过牛奶,问着:“你还没睡?汉扬呢?”

  “他已经睡着了。我见你灯还亮着,便进来看看。”

  “我让你们担心了。”靳秋蕊看似恢复了平静,但却依然不是他们所熟悉的靳秋蕊。

  徐心卉在另一张椅子坐下,说:“重要的是你没事了,而你……真的没事了吗?”片面的平静往往藏着更危险的力量,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她依然强烈的想着时亚拓,这算不算有事?当她睡醒之后,她立刻检查每一通电话留言,又拨了电话给麦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时亚拓没找过她,连通电话也没有。他真能狠下心来对她不闻不问,不顾分手带给她的冲击与伤痛?她的爱情无法与他骄傲的自尊相抗衡,她还是失去了他,也失去了她爱人的能力了。

  “我想我需要时间疗伤。”靳秋蕊迅速在心中作了决定,对徐心卉说:“等发表会结束之后,我想去法国住一阵子,三五年或者更长,直到我觉得我可以面对了再回来。”

  “妈妈一定会很舍不得的。”法国,隔山又隔海呀!

  “我也舍不得,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不离开一阵子,我一定会死。光是想到亚拓时的心痛就会将我折磨死。”靳秋蕊又红了眼眶,晶莹的泪光如同天上闪亮的星。

  一朵花若是没有水与阳光的滋润,枯萎是必然的结局。不过也就因为这点,徐心卉知道靳秋蕊其实并没有放下,她只是选择了逃避,逃到一个不会再听见“时亚拓”三个字的地方。但是,一个已经深植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又如何能连根拔起呢?

  过了一个失眠的夜晚,靳秋蕊强打起精神回到公司。这次的发表会将会是她最后一次了,既然如此,将发表会做到最完美的境界,大概是她对旗下的模特儿惟一所能作的交代了。

  麦基一见她就关心的迎了上来。才一个晚上的时间,伊人就憔悴如斯?唉,多情总被无情伤呀!

  “秋蕊,你还好吗?”麦基即使明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还是忍不住开口。

  露出个勉强的笑容,靳秋蕊淡淡地说:“怕是好不了了。不过我来不是为了和你谈情场的,把人都集合起来,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将悲伤的力量转化成工作上的努力,似乎是女强人惯用的手法。麦基知道靳秋蕊也正需要工作来转移她对时亚拓的注意力,便不再多说什么,迅速的把大家集合到舞台上,为着即将到来的演出作彩排。

  只是,排演不可能通宵达旦,等到黄昏降临,员工陆陆续续的离去之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麦基不放心地陪着靳秋蕊。

  “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家去吧!”靳秋蕊对守着她的麦基说。

  “你呢?你不回去吗?!”麦基反问,他并不认为让靳秋蕊独处是个好主意。

  “我等一下就走。”靳秋蕊坐了下来。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一下子松掉,还是需要时间适应的。

  “我不放心……”麦基欲言又止,不知道现在提时亚拓的事,时机对不对。

  “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你不可能一辈子看着我,而且等发表会结束以后,我就要去法国了。”

  “你要去法国?”麦基瞪大了眼睛,像是从未想过别离这件事。

  “嗯,你说我是逃避也好,去重新振作也罢,离开这里是我惟一能想到的方法。”

  “亚拓知道吗?”麦基还是问了。

  这个名字还是刺痛了她的心,让她的神情闪过一抹痛楚。

  “他有必要知道吗?他会在乎吗?!”靳秋蕊的表情露出一丝自嘲与痛楚。

  听着靳秋蕊的语气,麦基竟感到些许的陌生。向来和他嬉笑打骂的靳秋蕊已经在不久前消失了,眼前的靳秋蕊,话中尽是悲凉。

  当麦基也离开了,时间已经是华灯初上时,靳秋蕊作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她决定在离去之前再见时亚拓一面,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然后她便只剩下回忆可以哀悼了。

  主意打定,她很快的下楼,拦了辆车直赴那已经在记忆里翻搅了不知多少次的屋子。

  屋里,客厅的灯已经点亮,电视的声音透过窗户传了出来。站在屋外,想着时亚拓和她明明只有这么近的距离,但在心灵上却已经相隔千万里了,这样的悲哀对一个曾经付出深重情感的人而言,未免残酷。

  她站在门外,对自己未开花便已凋零的感情作最后的凭吊。她要记清楚这屋子的一砖一瓦,然后放在记忆里深藏,包含了这屋子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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