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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清荷心念一动。“有件事我想请教馆长先生,如果太冒犯请你别介意,我在想,难道意飞跟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往来吗?”

  “这个嘛……”馆长尴尬地沉默片刻。“既然岳小姐主动问起,我也不好隐瞒,其实沈先生每年都定期捐款给美术馆,今年也送了我们一幅从国际拍卖会买来的名画。”

  果然!

  原来是利益交换,她就觉得奇怪,自己虽是拥有艺术学位,但完全没有相关工作经验,凭什么出动馆长亲自邀约?

  原来是意飞利用关系替她买到的工作机会。

  她并不是假清高的人,家世背景也让她从小就明白人际关系可以促成许多事,但她不懂丈夫为何要如此热心地替她安排这份工作?难道真如母亲所说,他是别有目的……

  不,不可能,不是那样!

  清荷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丈夫只是希望她能有机会发挥所学而已,她怎能怀疑他的好意?

  “关于这件事,我想我还是再跟我丈夫讨论过比较好。”

  “那也好。”馆长明白她的意思。“总之我们很欢迎岳小姐来馆里上班,希望你好好考虑。”

  “是,谢谢。”

  清荷礼貌地致意,结束与美术馆馆长的通话后,她想了想,拨打丈夫办公室电话。

  接电话的是他的秘书,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转接给沈意飞。

  “怎么会忽然打电话来?”他像正忙着什么,语气很匆忙。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她敏感地问。

  “不是,是……台湾那边的分公司临时出了点状况,我现在正在处理。”他顿了顿。“我看我得马上飞过去一趟。”

  “你要去台湾?”她惊讶。“那你会回来拿行李吗?”

  “只去几天而已,我办公室有随身行李。”

  所以意思是他今天不回家了?清荷的心沈下,早上还想着怕见到他尴尬,现在知道大概会好几天见不到他,忽然感觉忧郁。

  “对了,你打来有什么事?”他问。

  想跟他讨论关于到美术馆工作的事,想确切地问清楚他的想法,想证明她妈妈的猜测是错的……

  “也没什么,等你回来再说吧。你出差要保重,三餐要记得定时吃。”她柔声叮嘱。

  “知道了,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他切断电话,铃声嘟嘟地响,清荷听着,不知怎地感到些许黯然。

  奇怪,才几个小时不见,她怎么就觉得好想念他呢?

  沈意飞感到心虚。

  其实台湾分公司根本没出什么问题,只不过最近跟日本谈一项合作案,他不出面也OK,但他却在接到妻子电话后,立刻命令秘书订机票,以最快的速度飞往台湾。

  事实上,应该说是“逃”。

  没错,他想逃离,像个懦夫,不敢面对自己前一晚所做的事。

  虽然说不上是“强暴”,但也相差没多远了,他想尽办法诱惑她,甚至暗示自己不惜去找别的女人,促使她留下自己过夜。

  他想,她一定觉得不甘心,那不算是温柔的求欢,简直像是威胁。

  他怕她的责难,一早起床,便仓促地离开家,在公司接到她的电话,更慌得打翻咖啡杯。

  当他看着滚落在地的杯子,倏然领悟自己没有勇气回家面对娇妻,于是决定飞往台湾出差。

  他花了冗长的时间与分公司的主管开没多大意义的会,又四处奔波,拜访客户,极力把自己的行程填满,以免思绪凌乱。

  但就算他努力埋首工作,到了第三天晚上,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他终究不得不面对独处的时刻。

  “意飞,晚上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分公司的陈总经理善意地提出邀请。

  他如蒙大赦。“也好,我正想请大家吃饭,慰劳大家工作辛苦。”

  他以总公司老板的名义招待几名高阶主管,来到台北101大楼,在能俯瞰灿烂夜景的高楼餐厅吃饭。

  饭后,一群男人趁着酒兴来到一间格调高尚的酒家,要了私人包厢,当然免不了点小姐坐台。

  几个高阶主管左拥右抱,个个玩得开心,沈意飞身边虽也有小姐陪着,却有些意兴阑珊。

  他默默地喝酒,以为酒精能令自己忘却烦忧,但脑海里盘旋着的还是家里老婆的倩影,愈想就愈对自己感到厌烦。

  其实他迟早得面对她的,这么逃避实在不像是个男子汉!

  一念及此,他倏然起身。“你们大家玩吧,我有点头痛,先回饭店休息。”

  他识趣地买单,妈妈桑知道他是业界有名的大老板,亲自送他下楼,见他领带歪了,还替他调整。

  “有空再来啊!沈老板。”她笑容嫣媚。

  沈意飞礼貌地回她微笑,不料这一幕,却被某人摄进镜头里。他察觉到镁光灯闪亮,警觉地转头,只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快速闪进巷弄。

  那是谁?

  他狐疑,隐约有股不祥预感。

  怎么可能?!

  清荷握着手机,震惊地瞪着电脑萤幕上透过电子邮件传送过来的相片,脑海有片刻处于空白状态。

  相片上是她的丈夫跟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女人正替他系领带,状似亲昵。

  而且背景还是在霓虹灿烂的街头,他就这样……当众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

  “为什么你会有这张照片?是谁拍的?”她质问电话那端的男人。

  男人沉默数秒。“是徵信社的调查员拍的。”

  “徵信社?”她不敢相信。“薛恭诚!你请人跟踪意飞吗?”

  “是。”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也……”太卑鄙了吧!

  薛恭诚彷佛听出她藏在话里的责难,急忙为自己辩解。“我知道我这样做有点失格,但我是为你好。之前在新加坡我就看过沈意飞上酒家,现在在台湾也一样来这一套——你现在认清楚了吧?这就是你嫁的男人,他就是这样对待你的!”

  清荷一颤,心受伤了,尊严遭到打击,但她仍强撑着不许自己流露软弱的一面。“这个……只是应酬。”她努力为丈夫找藉口。

  “你真的认为只是应酬吗?”薛恭诚叹气。“你醒醒吧!清荷,别等到他跟他爸一样在外头跟酒家女生下私生子,你的面子可就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清荷脸色刷白,不由得又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思绪一阵混乱。“意飞他……不会这样对我的,就算他上酒家,那也是为了应酬,他跟那些女人……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不可能当真。”

  “你的意思是只要他认清楚你才是正宫就好,他在外面要跟别的女人怎么玩你都无所谓?”

  薛恭诚问得讽刺,像一把刀,狠狠砍在清荷心头,她痛得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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