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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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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在豪门世家,大伙儿手上多少都握有一些期货、股票等金融产品。忙碌如他们,当然不可能亲自跑交易行,这个时候就需要经纪人帮他们,韦皓天就是一名成功的经纪人。 “有商老爷子当靠山,难怪他有恃无恐。”经纪人不好当,除了本身的脑子得活络之外,还要有门道,能够满足各类客户不同的需求。 “那也要他自个儿的胆子够大,我听说也有好多人帽子没捞成,反倒全进了巡捕房,吃免费牢饭。” “抢帽子”和“捞帽子”都是上海人用来形容经纪人赚取价差的俗语,不同的是前者是低价买进,高价卖出,经纪人就赚取高低价之间的利润,适度的抽成。后者却是在谈某笔生意的时候,不让客户知道底牌,赚钱就归到自己的账户上,赔钱就算在客户的头上,这种做法比“抢帽子”要冒更大风险,相对地获取的利润也更大,但是动辄就要挨告吃牢饭,运气不好的人还会横死街头。 “他可真够狠的。”谈到韦皓天的出身,大伙儿不免就想起他的财富。他累积财富的手段虽然不光彩,却十分有效率,短短几年间便打下半壁江山,去年底才刚并吞了一家银行,眼光之凌厉,教人不寒而傈。即便再怎么藐视他的出身,还是无法忽略他那万贯家财,说了大半天,就是这个重点。 在场的所有女人,对他可以说是又恨又爱。恨他的出身太低,谁要是想跟他交往,谁就会被同伴取笑。另一方面却又爱他的财富及长相,他那出色的外表,放眼上海,除了少数男人足以与之抗衡以外,还真没有几个男人比得上他。 她们真的很烦恼。既不能明着表现出她们的渴望,只好暗地里仰慕,再在嘴上狠狠地教训韦皓天,也算聊表心意了。 “蔓荻,你说他那个人是不是很没教养,很讨人厌?”何明丽不晓得哪根筋不对,紧咬着韦皓天不放,又一直拖着郝蔓荻下水。 “是啊,很讨人厌。”郝蔓荻嗯嗯啊啊的随口回应,她的朋友说得都对,他的出身和赚钱手法都很卑贱,但他真的长得很英俊,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他。 “他们那一票除了蓝慕唐以外,怎么瞧都不顺眼。我就不明白,慕唐明明跟我们一样,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老爱跟他们混在一块儿?” “傅尔宣的出身也不错,是前朝皇族,听说他们家在天津还有大笔资产……” 传闻这东西人人爱,就算出身再高贵,也难逃其魔掌。这会儿一群女人又将焦点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谈个不停。 吱吱喳喳,吱吱喳喳。 刺耳高声调的讨论声像是跳针的旋转唱盘,停在同一个地方跳个不停,看来只要碰上感兴趣的话题,淑女和荡妇之间,并没有什么距离。郝蔓荻也被卷入这些无意义对话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答,心想真是无聊死了。 “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就在大伙儿说得口沫横飞,大加挞伐五龙之际,韦皓天突然间出现在他们身边,差点把他们吓出病来。 “韦、韦……”大家说背后话很行,真面对面了,却没几个有胆子看他。 他天生带有一种气势,一种容不得别人看轻他的气势。尽管大家对他再不屑,还是被韦皓天这种天生的气势撂倒,尤其以刚才猛烈批评他的乔治躲得最远。 “我可以请你跳舞吗?”韦皓天耐着性子,对郝蔓荻再一次邀舞,刚刚大伙儿还搞不清楚他邀请的人是谁,这下可就完全没有疑问了。 “你……”大伙儿都很惊讶,郝蔓荻也是,他居然敢当着大家的面邀她。 “我们又见面了。”看着郝蔓荻因诧异而微张的小嘴,韦皓天微笑。“我说过,我们一定会再见面,我向来很守信用。” 那天他在咖啡厅说的话,她根本没当一回事,没想到他竟然自以为是诺言,并且趁着白家开舞会之际,在大庭广众之下请她跳舞。 “蔓荻,你认识他?”在场的朋友们都很惊讶,尤其是何明丽,几乎快跳起来。 “我……呃……”她实在觉得很尴尬,刚刚他们说了他半天的坏话,她都没说她见过他,现在一定被当做叛徒。 “郝蔓荻小姐,我已经等你很久了,我们一起去舞池里面跳舞吧?”韦皓天才懒得理会她那一票猪朋狗友,他的目标从来就只有锁定郝蔓荻,剩下的他一律视而不见。 “蔓荻!” 可惜,她不能像他一样视而不见,对郝蔓荻来说,朋友是很重要的,那是她生活的全部。 “我……谁要跟你跳舞!”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得这么说。“我才不会降低格调,自甘堕落去跟一个黄包车夫跳舞,你想都别想!”优美的华尔滋曲调不断地流泄,郝蔓荻说这些话的音量却一点都不比华尔滋舞曲逊色,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黄包车夫。 这四个字像是行刑用的烙棍,深深灼痛了韦皓天的心。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认真了这么多年,终究逃不过这可耻的印记,是这样吗?她可是这个意思? 四周的空气,因郝蔓荻这一句话而冻结,所有人都不敢呼吸,毕竟上流社会份子说穿了全是一群虚伪的家伙,就算心里是这么想,嘴巴也不会说出来,当面揭开对方的疮疤,更是禁忌。很显然地,郝蔓荻就碰触了这个禁忌,丝毫不给韦皓天留半点余地。 韦皓天双手握拳,眼睛眯到只剩一条线,那是他生气的前兆。 “黄包车夫,就不能请你跳舞吗?你认为我配不上你?”韦皓天咬紧牙根,两眼冒火地问郝蔓荻。 “当然配不上,你以为你是谁?”郝蔓荻扬高下巴,高傲的回答,轻藐全写在眼底。 “……好,我知道了。”韦皓天松开握紧的拳头,长长吐一口气。“我不会勉强你和我跳舞,但我向你保证,你一定后悔。” 话毕,他转身向门房要回帽子,戴上后就走,大伙儿只能盯着他的背影。 “蔓荻,你真了不起!” 韦皓天走远后,何明丽跳起来搂住郝蔓荻的肩膀,兴奋地赞美道。 “你居然敢对他说不跟黄包车夫跳舞,好厉害哦!”她们就不敢。 “对啊,蔓荻你真勇敢,哪像乔治,背后话说得凶狠,遇见人就躲得远远的,不像个男人!”一票女人斜眼睨乔治,对他的表现失望透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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