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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不是特别严厉的语气,却一个字一个字敲打在她的心坎上,将她自以为是的自信彻底打碎。

  她有多久没真正用过大脑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所处的环境不需要她用脑,只要肯花钱,无论是学校的教授或是周遭的同学,哪一个不是争着和她套交情、做朋友、帮她写报告?几年下来,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来是有大脑的,遑论是亲自动手,她根本连早餐都不会做。

  他说的对,她是白痴。少了金钱的力量,她只是一个没有生活能力的平凡人,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雷家大小姐。

  不知不觉中,她又掉下泪来。只是这次流的是羞愧的泪水,而非抗辩的泪珠。难怪他看不起她,连她都看不起自己,她会变成今天这样到底该怪谁?

  朦胧的身影在她的自问自答中乍现,那是她母亲柔美的影子。仿佛要攫住她母亲身影似的,雷黛薇碰碰自己的耳垂,确定耳环还安然无恙地挂在她的耳朵时,才悠悠开口捕捉昔日记忆。

  "其实我不是生来就是这么没大脑,而且我也做过许多事。"雷黛薇回忆道,承认自己的低能。"我记得当我年纪还很小的时候,时常帮忙家里烫衣服,或帮客人送衣服,每天都很忙。"

  就和每一个早年发迹于美国的中国人一样,雷汉钟也是以劳力工作起家,只是他的运气较好,找对了方向投资,才有今日的局面。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时追地瞄了她一眼,很难想象她小时候的样子。

  "十几年前,差不多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雷黛薇感伤地微笑,回忆拉得好远好远。

  "之后爹地就改行投资高科技,然后变得好忙。"当然这段期间,她父亲不只投资高科技产业,也尝试做过别的,而且屡屡获利,俨然是胜利女神眷顾的对象。

  "你母亲就是在这段期间过世的?"显然他知道的也不比她少,这又令她啧啧称奇。

  "对,你怎么知道?"她对他更好奇了,他不但什么都会,而且还探知过去,实在是太厉害了。

  时追地懒得理会她崇拜的眼神,对一个不用大脑的人不必解释太多。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他颇感兴趣地问。

  "生病。"雷黛薇稍带哽咽地回答。"我母亲死于癌症,临终之前一直喊着爹地的名字,可惜那时爹地人在日本,来不及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爹地毫无保留的溺爱她,将他来不及献给爱妻的一切,转嫁到他女儿身上。自从她母亲过世以后,他不要她动手做任何事,砸钱帮她解决所有问题。报告没交?没问题,教授那边他会关照。找不到朋友帮她开舞会?没关系,他会动员所有员工的儿子女儿充场面,务必让她觉得有面子才行。

  她的父亲是如此溺爱她,以至于她认为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一切。她该做的不过是张嘴吃饭,恣意享受人生,跳每一场她爱跳的舞,甩掉每一个她想甩掉的男人,原本她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直到她遇见眼前这个男人。

  他真的很不一样,全身上下充满了神秘的气息。他的眼神是谜,他讲话的方式也是,尤其他那副冷淡的样子,更是和她习惯接触的男人截然不同。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够凡事处之泰然,一副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模样?

  "我讲完我的故事,现在该你了。"雷黛薇决心探知。"你也应该说一些有关你的事,那才公平。"

  公平个鬼,又不是他要求她扯这一大堆,是她自己捉住他说个没完。

  时追地白了她一眼,一副又是不打算回答的模样,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丢给她短短的三个字。

  "我姓时。"说完这三个字,他又要闭上眼,不去理会她闪亮的眼神。

  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的雷黛薇,岂肯轻易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于是赶紧发问。"石头的石?"

  没反应,再试试。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的拾?"

  还是不吭声。

  "食人族的食?"哇,好特别的姓。

  "时间的时。"时追地总算肯开金口更正她的错误,雷黛薇觉得好开心。

  "哇,原来是时间的时。"她重复念了几次,越念越顺口。虽然和食人族无关,还是很特殊。

  "我喜欢你的姓。"她笑得天真,仰头凝望他闭着眼的俊脸。"你的姓给人的感觉,好像要确保时间会顺利进行一样,带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时追地的眼睛因她这句无心的话而猛然张开,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怀中笑得花枝乱颤的小女人,为她莫名的敏锐眯起了眼睛。

  时族的最终任务就是要确保"时间"顺利进行,其余零零碎碎的任务,只不过是用来填充漫长岁月的小插曲而已。自盘古开天地,并选择时族做为时间的守护者以来,他们表面是对帝王国家尽忠,实则坚守这个神圣的任务。只不过这个神圣的任务每每受到严厉的考验,这个世界上有太想窥探时族秘密的人,尤其又以时族的死对头"溯族"最为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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