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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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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要做访问吗?还不快点?”一旁的王克华不耐烦的催促。 “是的,王先生,我想请问你,你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虽然没有真正目击凶手的模样,却也算半个目击者,请问这整件事是否对你产生什么影响?”基于记者的中立立场,她努力把心中的不快忍下来。 “最大的影响就是没事常会被叫到警局来,被一堆米虫重复问那些愚蠢的问题。”王克华的态度恶劣到极点,“浪费我的时间,影响我的生计!” 这种态度,他已经对警察人员表示过N次,现在再三重复,连卓羚也看不下去了。 “如果受害者是你的老婆或女儿,你仍会觉得影响你的生计吗?”卓羚隐藏不住心中的怒气,气冲冲的指着他,音量不自觉的上扬,连一旁的警察都吃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受害者是你,你是不是还能站在这里抱怨?!” “死记者,少触我楣头!”王克不客气的挥开卓羚指着他的手,“我并不是什么都没做,我描述了凶手的样子,对这件案子最有贡献的人是我。” “你的发现固然对这案子有决定性的帮助,但是协助警方破案是每个人的责任与义务,不是对警方施予恩惠,你该检讨自己的态度!”卓羚不改其凶悍态度,继续开骂,“除非你不希望早日破案,替自己和所有人找回生活的保障。” “我是不……”王克华本想回嘴,可是像察觉什么似的突然住口,气势减了一半,“我当然希望早日破案!我的时间有限,如果没事的话,我要走了。”他迫不及待的走人。 可恶的死记者,害他差一点就露出马脚,看他会不会放过她!他用力捏紧手中的名片,从卓羚面前离去。 “说得好,这种人就是需要教训。”警员走过来赞美卓羚,“我们警方没有立场指责百姓的态度,如果是记者,就方便多了。” “那个小子目中无人,我从一进门就想扁他,只是碍于这里是警察的地盘。”余汉草也一脸鄙夷,“亏他长得人模人样,心里却是这么自私自利。” “谢谢你们这样支持我。”卓羚向警员和余汉草鞠躬致意,“时间也不早了,我再不回去,恐怕要被以为在摸鱼了。”她露出傻气的笑容。 “那你慢走,骑车小心一点。”警员好心的叮咛。 “好的,谢谢,再见。”卓羚向他们挥手道别。 时间真的不早了,她回到公司时,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只好简单的吞个面包裹腹。 如果席非知道她又吞面包,一定会唠唠叨叨的骂她,然后强拖她去找饭馆吧?卓羚不自觉地想起了婆婆妈妈的席非。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她用力甩甩头,想把方才那念头甩掉。 争气点,卓羚,你已经决定恨他、与他绝交了。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但,心中却仍无法控制的想起,这已经是席非离开的第六天了,他明天就会回来了吧? 不,他回不回来、几时回来,是他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命令自己不准再想,可,一颗心却自作主张的牵挂着:他过得如何?还好吗?有没有女人纠缠他? 唉,她无法让自己不去想他,只能任由那反复不定的心绪,起落煎熬。 席非那天晚上离开卓羚的小套房后,骑着他的越野机车,在深坑与木栅之间的山路上,来回奔驰了一夜。直到他累得再也动不了,才在黎明前,倒在一片陌生的空地上。 他很想把车头扭向山涧,杀死这个不配被卓羚爱的自己。可是几番挣扎之后,他做不到,他放心不下卓羚,他放不下她一个人在这险恶的世上踽踽独行。 也许是因为孤儿的自卑,或对人群的不安全感,打从他认识她开始,发现她总是独来独往,独自沉浸在书中的世界,不跟别人打交道,也不露出一点表情。 所以他总是故意欺负她,惹她气得追着他跑,或者惹她哭笑不得,万一惹哭她,他又会好心疼好心疼的向她道歉,哄笑她。 一直到上大学,她仍是个只对课业有兴趣的优等生,不懂交际应酬,也不会刻意经营人际关系,连被误会、被诬蔑也不澄清,直来直往、沉默寡言的个性,不知暗地里得罪多少人。 做报告时,不少人暗地里挑她毛病;社团成果发表会时,所有人拍拍屁股,把所有责任与工作丢给她;就连走在校园里,也有人站出来挑衅;打工时,找她麻烦的不知凡几……直到同学间的耳语传进他耳朵,他才知道她那不肯妥协的表情后,为何总是一双微红的眼睛。 然后,某一天下课后,他在社团办公室阴暗的角落里,发现了哭泣的近乎昏厥的她。当下,他发誓,再也不让她哭泣,再也不要看见她的泪。 誓言犹在胸口发烫,他就一再因一己兽欲伤害她,不只害她哭泣,还害她伤害自己!像他这种丧尽天良的禽兽,就算死百次千次,也不值得同情! 可是他不能这样放卓羚不管,一想到她独来独往的孤单身影、漠然凝视世间的孤寂眼神,他就胸口发痛,就想飞到她身边守护她,不再让她露出那种表情。 可是,她却始终不承认爱他……她明明是爱他的! 席非很想对天大喊,对全世界宣布,卓羚是爱他的,也许不及他对她的爱,可是她是爱他的,千真万确爱他的! 席非躺在草地上,仰望那像恶魔的斗蓬一般漆黑的天空,浩大的宇宙像一个绝望的漩涡,将他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只要她不爱他,他就永无翻身之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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