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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怎么又把头发剪了?”真秀很自然喝完咖啡,放下杯子,顺手拿起一个橙起来吃,“剪得短短的像个男孩子。”

  十榛子摸摸自己剪得贴耳的头发,“没办法,我讨厌红头发。要不是想让你认不出我,我才不会把头发弄成这样。”

  真秀低笑,“傻瓜!那天你的病床和我的并在一起的时候,我闻到那么清楚的洗发水和发胶的味道,甚至还有头发被电吹风烧焦的味道,显然你的头发是最新做的。哪里有人会第二天要做手术,前一天特地去做红头发?显然,你只不过想要掩饰你的头发而已,何况你又扮得像个僵尸一样,把被单拉到了脸上,遮遮掩掩的,分明就是怕我认出你,否则为什么要搞这么多花样?想要救我,为什么不直说?为什么要逃走?”

  “谁叫你要故意赶我走?”十榛子耸耸肩,“我本来还打算,逃走了之后你永远都不知道是谁救你,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不必总是怕她让你失望。”剥好了第二个橙,她本来要用榨汁机榨果汁,才发现第一个橙已经被真秀吃了一半了,又瞪了他一眼,“我本来想,你爱喜欢哪个琉璃娃娃,玻璃娃娃,还是雪梨娃娃,都不关我的事。”

  真秀眼睛看着足球杂志,漫不经心地说:“日之媛只是个不能掉破的瓷器,她如果一辈子不明白,那就一辈子都不会快乐。榛子,你到现在还要我说我爱你吗?”他悠闲地翻过一页。

  十榛子用刚才剥橙皮的刀冷冰冰地敲着他的手,“不要把橙籽吃到床上去了,爱我?爱我就不要让我洗床单。”她一边说,一边把装了另一个橙的碟子放在了真秀身上,“小心点。”

  “我哪有这么没风度?”真秀呵呵地笑,继续看杂志,突然说:“喂,你有没觉得,国际米兰的球衣比较漂亮?曼联的颜色太抢眼了。”

  十榛子凑过来看,顺便给他捶捶肩,“你到底是在看人家的比赛呢,还是在看人家的球衣?有没搞错?哇,你没觉得这飞起一脚好难的吗?我从前练功的时候……”

  “呵呵。”真秀和十榛子一起看着足球杂志,边看边笑。

  “好像老夫老妻唧。”门外有人轻轻叹了口气,美丽的眼睛,忧郁的眼神,像花朵般的女孩轻轻推开病房的门,“真秀。”

  真秀和十榛子抬头,“日之嫒?”

  十榛子微微抬了拍下巴,“坐。”

  日之嫒深深地看了真秀一眼,然后突然向十榛子鞠了个躬,“对不起,雪言姐姐。”

  十榛子微微扬眉,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道歉。

  “关于那只箭,我——谢谢姐姐教了我。”日之嫒习惯地要哭,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十榛子怔了一怔,轻轻拨开她美丽的卷发,“傻瓜,我早就忘了。”她在日之媛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很疼惜地拍拍她的肩,“对不起,那天我故意射得那么重,你原谅我吗?”

  “嗯,”日之嫒含泪点头,“害得姐姐在牢房里住了那么久。”

  十榛子耸耸肩,这很像是真秀的动作,“无所谓,我很习惯的。”她突然看见,日之媛拎着行李带,“你要去哪里?去旅游吗?”

  “我要回英国,我的课还没有上完。”日之嫒对着真秀鞠了个躬,“曼棋会陪着我,他要我对真秀说,很对不起那天打伤你。”

  真秀微微一笑,“日之嫒长大了吗?”他缓缓地问:“开始准备学会——个人生活?”

  日之媛微笑,“嗯,我要回英国,谢谢真秀和哥哥。”

  突然之间,门口有人粗声粗气地问了一句:“说完了没有啊,日之嫒,如果那个家伙敢再教训你,我立刻冲进去把他打趴下。”

  门拉开了,十榛子似笑非笑地露出一张脸,“你要把谁打趴下啊?”

  曼棋看见她就像见了鬼,上一次被扭脱臼的事情他还记得,“你,你你,你这女妖怪!”

  十榛子笑着把日之嫒推给了他,“小心照顾日之媛,照顾得不好,下次可就不是脱臼这么简单了。”

  曼棋瞪了她一眼,始终不敢得罪她,捉住日之媛像捉住一只小鸡,蹬蹬地走了。

  真秀悠闲地再次翻过一页杂志,就像没看见门口的动静——样。

  十榛子转过身,突然间电话响了,真秀接起电话,“喂?我是。”

  十榛子没怎么注意,她在收拾真秀吃完的橙的碟子和咖啡杯。

  过了一会儿,真秀放下电话。“十榛子同学,”他舒服地半坐在床上,擦干净的双手都插在口袋里,“护土的工作你就不必做了,刚才教务处给我电话,你从下个星期起就是伊贺颜的学生,学生不上课,可是要被骂的。”

  十榛子愕然抬头,“可是我……”她可没有学籍,什么都没有。

  真秀微笑,“我告诉你一个又上学又做护士的办法。”

  “什么,”十榛子反射性地问,一问出口,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不禁红了脸。

  “到我家里住吧,反正妈和爸又去丹麦了,家里只有帛叔和我,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到我家里做我的私人护士,怎么样?”真秀微笑得有些狡黠,“这样,我们可以一起上课,一起回家。啊,你还可以做我的私人保镖。”他若有所思地说。

  住到真秀家……十榛子双颊绯红,很诱惑呢,那样就可以时时刻刻都和真秀在一起了,只不过好像是嫁人哦。

  “怎么了?”真秀有趣地看着她,“我问你好不好,为什么不回答?”

  十榛子猛地清醒过来,看了真秀一眼,咬了咬嘴唇,“好。”

  真秀呵呵地笑,抬起手枕在头后面,望着天花板,轻哼着歌。

  十榛子放下了手里的杂物,看着真秀健康的脸色,突然凑过头去,轻轻吻了他一下。

  那个吻,温柔而且缠绵,充满了榛子的味道,幸福的味道,温暖的味道。

  白萧伟昂咖啡馆。

  “真奇怪,司狐不是预言‘人偶在很短时间内腐朽’吗?怎么真秀居然活了回来?”仲海喷喷称奇,“可见司狐这家伙胡说八道,一点道理也没有。”

  真秀和十榛子坐在他对面,十榛子已经知道司狐预言的事,有点好奇,“但你们不是快一年没见过他了?怎么知道你们当时是不是在做梦?”

  “那些玻璃碎片还在我鞋子底下呢,”仲海瞪眼,“扎破了我的气垫鞋,你说是做梦还是我梦游,”

  真秀耸耸肩,“也许‘腐朽’并不是死亡的意思。”

  “不是死亡的意思难道还是堕落的意思?难道他在说,你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堕入爱河,彻底堕落?”仲海翻白眼,正欲继续说。

  突然之间,“砰”的一声,又停电了。

  “我的天!”仲海哀号,“又要见鬼了?”

  扎扎连响,内门洞开,里面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缓缓地说:“人偶在很短时间内腐朽,孕育美丽的果实;金刚是森林的野兽,森林有蝴蝶的翅膀;结发走进困惑的城堡,左边与右边完全相同……”

  真秀差点一口咖啡喷了出来,仲海无力地趴在桌上哀号:“原来上一次没有说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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