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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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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修抿唇,“他们在哪里喝酒?” 那姑娘一呆,“在画眉阁,可是你……”她还没说完就见聿修拂袖人内堂,骇得她急急让路,闪过一边,还有些错愕:这里可是青楼,眉娘和南公子喝酒,按规矩你也要等人出来,这么往里直闯,难道他要和南公子打架不成?眉娘她可是南公子的人,你怎么能硬抢呢?呆了一阵,她自己挥了挥手帕哑然失笑——进去的可是中丞大人,他是不可能来争风吃醋的,肯定又是为了办案、办案! 画眉阁。 聿修不理一路上纷纷惊讶错愕的姑娘们,径直往画眉阁闯,到了门口“格拉”一声猛地拉开了门,铁青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里头施试眉手持眉笔正自画眉,南歌手里拿着一杯酒,颇为意外地看着聿修破门而人。 施试眉放下眉笔,讶然看着脸色铁青的聿修,怔了一怔,她才问:“你来做什么?”言下怔忡,眼见他破门而人,她只是心头一震,居然没有大惊大怒,仿佛下意识中就早已知道他会来。 南歌上下打量着这位“中丞大人”,见他脸色难看之极,但容貌却文秀如女子,好似腼腆而易怒的白面书生。南歌拱手一礼,“中丞大人。”他俊朗的眉目一扬,“破门而人所为何事?难道朝廷命官手握职权,便可以擅闯民居扰人饮酒?这就是当朝从三品的风范?” 聿修不答,冷冷地和南歌对视,过了一阵,他看向施试眉。 “你想说什么?”施试眉缓缓站起,“可是要我回避?” 聿修依旧闭嘴,但她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伸指笼住额头的散发,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他的事,我想听。” 聿修本来铁青的脸色更加铁青,缓缓移过目光盯着南歌的眼睛。 他破门而人,显然是含怒而来,却居然不说话,就这么牢牢盯着南歌看。 他这么看人显然让南歌也很意外,南歌放下手里的酒杯,“你做什么?” 施试眉看着聿修的脸色,从今早就有的不样的预感逐渐浮现,一阵凉意一分一分自指尖蔓延上心头。聿修他不是无事生非的人,如果没有一千两百分的理由,他万万不会破门而人,更不会有如此难看的脸色。她五指笼着额头,凭着她多年的阅历,也许发生什么事她已经知道了。 聿修不答,在南歌酒杯放下桌面的一瞬间,“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打上了南歌的脸颊。 南歌猝不及防,俊朗的脸上顿时多了一记掌痕。他一时并没有震怒,而是陡然用深沉了十分的目光看着聿修——刚才正是聿修出手如电,赏了他一记耳光。 这白面书生居然有如此身手!如果南歌刚才有备,聿修这一耳光未必就打得中,但无论如何,这一掌的发掌、截位、发力、收手、回位每一个环节都流利干净得无可挑剔。这位“中丞大人”居然是一位身手绝佳的高手,南歌的酒杯刚刚放到桌上还未离手,突然用力一握,“啪”的一声酒杯连同酒水爆裂在他掌心。他目光深沉地看着聿修,嘴边一丝耐人寻味的笑,“中丞大人好一记耳光。南某人失敬。”他嘴边笑着,眼神深湛变幻,冷若寒冰地看着聿修的眼睛。 聿修脸色本就霜寒之极,两人目光相对,几可闻冰棱破裂之声,“这一掌是我替眉娘打你。”他冷冷地道。 施试眉的目光从聿修身上移到了南歌身上,她坐了下来,拿过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酒,悠悠地叹了一声。 南歌冷笑一声,“眉娘与我十年相思、两情相悦,你替眉娘打我?”他昂首而笑,“你不觉得荒唐吗?你是眉娘什么人?” 聿修“哗”的一声摔袖负手,他几乎从来没有如此震怒过,犀利冷酷之极地看着南歌,“荒唐?好!我当与你先谈私情、再论公理!南公子,你与眉娘当真两情相悦、十年相思?我问你,这十年眉娘苦守开封,你人在何处?” 南歌冷冷地道:“在下游历江湖,踏遍名山大川,为事留难困于南疆十年。一朝脱困在下便立即北上,十年相思乃是身不由己。” “是吗?”聿修淡淡地讥讽,“我也不问你何事受困,你只需告诉我你受困之处水土如何?何时下雨?何时起风?土色为何?草木为何?你是一人受困还是多人同居?你所食何物?当地是何俚语?有何种蚊虫?你是困于房中还是洞穴?若是房屋,是何形状;若是洞穴,是何种岩石?” 他这一连串问了出来,南歌为之语塞,脸色由寒而白,冷笑道:“在下未曾留心这许多,不及中丞大人心细如发。” 聿修讥讽之色愈显,冷冷地道:“你若是真心喜爱眉娘,你可知她最恨何事?” “眉娘傲骨铮铮,最恨人欺骗于她。”南歌斜眼以对,“在下听说昨夜大人……嘿嘿,正人君子骗起人来比常人更加厉害。” “眉娘确是傲骨铮铮!”聿修一字一字严胜霜雪、冷若寒冰,“她最恨一人饮酒,而不是遭人欺骗。” 此言一出,施试眉全身一震,脸色变得苍白。只听聿修一字一字继续往下说:“她最恨一人饮酒,最恨人人离她而去,最恨她能解世上千万人之苦而无人能解她,最恨众人皆醉我独醒,终世无人是知己!她不想一人饮酒,所以她宁愿自欺欺人,相信我昨夜是来看她、也相信你今日是来爱她。” 南歌脸上变色,聿修冷冷地看着他,“她不怕遭人欺骗,只因她已被人骗惯,她只求一时一刻的相守,被骗也好、自欺也罢,她不想一人饮酒。你懂吗?纵然被骗千万次,但她看得破人情冷暖,虽然受伤却不自伤,她还是一样能笑着活下去,她并不怕再次被欺骗,这才是眉娘的傲骨。你真的懂吗?” 施试眉笼住额头的手软了下来,掩住了她的眼睛,她没说什么,轻轻吸了吸鼻子,她又叹了口气。 南歌脸上变色再变色,“你……” “她能坦然面对所有的伤痛,所以她才是这百桃堂的眉娘。”聿修淡淡地讥讽,“南公子,你敢再说一次你爱她么?” 南歌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过了一阵他只是冷笑了一声并不回答。 “我替眉娘打你,”聿修一字一字冷冷地道,“打你利用她的痴情,她能原谅你骗她,我不能原谅。” “你是眉娘什么人?”南歌只能这么冷笑,“你用什么身份来打我?可笑!” “朋友。”聿修淡淡地道,“同饮一杯酒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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