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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那名代课老师在验伤单、外加报警处理、再外加通报记者大幅采访报导,造成的种种社会舆论压力之下,最后公开道歉,并且被学校以不适任为由解聘了。

  整件事告一段落,总算圆满落幕收场。

  常听人说,人死前,会有一生的回忆像跑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这次突来的急病,俞炎翼是没看见什么人生的回忆,倒是没来由的回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那些回忆与片段,让他正视到一件极重要的事!

  他其实早知道的,只是因为太习惯,也太熟悉她而一直忽略了这一点,竟然忘了当她有想守护的人事物时,会怎样努力的粉饰太平,只为了维持表面的平静。

  而在他被推入手术房之前,他什么事都没想,脑海中唯一浮现的,就只有她红着脸、既惊又羞的神情。

  她以为没人会发现,但俞炎翼留意到了。

  这让他忍不住细细推敲,那微妙的羞赧之色……到底是为什么?

  她的眼泪、她的忧虑,只是为了一个弟弟?

  她的陪伴、她的包容、她的照顾,就只是为了一个邻居弟弟?

  休养的这些天,他忍不住观察着她,用一种以前绝对不敢想的角度去重新观察……

  “完了,死定了。”原本正在收拾东西、办出院手续准备回家的人突然冒出这一句。

  一个多礼拜前,程馥兰风风火火的跟才艺班、音乐班请假,这一个礼拜以来就是待在医院照顾俞炎翼,几乎每天陪他住在医院。

  由于担心行动电话会干扰医疗仪器,她一直很遵守医院规则,除非是为了必要的联络,像是术后要跟远在加拿大的俞爸、俞妈报告结果这种,她得出去打电话之外,她一律关机省事。

  几乎是在他情况稳定,只等着休养康复之后,她就没开机了,这会儿整理回家的行李看见行动电话才想到开机这件事,哪晓得打开后不久,残余不多的电力却显示了一堆简讯。

  来源的最大宗是孙元樵,那个说要追求她的男人。

  真的是死定了,这些天她压根儿就忘了这号人物……

  程馥兰开了简讯观看,才看两则,就决定先打电话联络——

  “喂,大元吗?我是馥兰,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躲你,是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我最近几乎都待在医院里……不是,不是我住院……啊!电话要没电了。不好意思喔,我等等回家再拨给你好吗?嗯,好……好,bye。”

  收了电话,回头,看见俞炎翼像鬼一样贴在她身后,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你干么?”她一脸莫名其妙。

  “猪兰,你记不记得程妈刚去世时,我跟你说的话?”他突然问她。

  她困惑的看着他。

  俞炎翼没开口,只是莫测高深的看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她试着回想,而俞炎翼记得很清楚。

  在游览车翻覆的意外发生后,她虽然命大捡回一条命,但也摔得鼻青脸肿兼多处骨折。

  在医院治疗时,她知道了母亲离世的消息,没有声嘶力竭的哀鸣、没有撕心裂筛那样的哭天抢地,她只是咬着唇,雪白着脸,静静、静静的流泪。

  再之后,她虽然神色哀伤,在他父母跟她谈及母亲的后事时忍不住会哭出来。但大致来说,她表现出伤痛的程度远远低于所有人的预期。

  但那依然只是平静的假象!

  唯有在俞炎翼面前,她不掩饰她的真实情绪,他前往医院照顾她时,亲眼看见她的眼泪从来没停过,有如负伤小动物般的细细悲泣、咬得已见血痕的下唇,让他知道她心里的伤跟痛……

  “想哭就大声哭,又没关系!”他看不过眼,忍不住出声。

  那时的她吸了吸鼻子,压抑下不小心逸出的小小泣音,然后眼泪继续暗暗的流,死命咬着下唇不哭出声音。

  “别这样,你想哭就哭,不要这样虐待自己!”

  她摇头,用力的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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