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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他瞬间又中两剑,陷入苦战。对方似乎存心戏弄他,每一剑都见血为止,他并不慌张,刀法仍严谨不乱。

  “你很有胆量,明知赢不了我,居然面无惧色,一点都不害怕,你已经置生死于度外吗?是为了你的妻子吗?”

  对方好整以暇地发话,显然把他当成逃不掉的猎物,要在恣意玩弄取乐后才杀死,他身上伤口越来越多,血也越流越多,湿了手掌,握刀不稳,忽然刀身被银剑缠上,对方力一收,他的刀竟不由自主地脱手。

  陆歌岩伸手夺刀,笑问:“你还不投降吗?”

  他临危不乱,放脱了刀,双掌齐出,正中对方胸口。这一下出其不意,陆歌岩被打得一晃,放脱了刀,他顺势将刀抢回。

  陆歌岩脸色微变,手中银剑如霹蛇,陡然绕上他颈项,剑身贴肉,只要他劲力一收,立时就将对方颈子绞烂,胜负已分,但他的对手却怔然不动……

  不对劲!荆木礼刚夺回刀,就见远方城中,那点支持他的微弱灯火变大了,形状扭曲……那不是一般灯火,是火灾?他的家失火了?

  她一个人在宅中!他霎时浑身冰冷。心脏冻止,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了死亡的白刃就勾在他颈上。

  陆歌岩只须一抽银剑,就能让他人头落地,但此刻他也不动,凝视荆木礼,那双沉冷坚毅的黑眸中完全没有他,阴冷墨眸揉入极微笑意,手腕轻扬,无声无息地收剑还鞘,还给荆木礼一个皮肉无损的脖子。

  荆木礼这才回神,瞧他一眼,奔向马匹。

  尾声

  明知陆歌岩就跟在背后,荆木礼无暇回顾,不断鞭策坐骑。

  说他自私也好,他宁愿自己看错,失火的是别人的屋子,不是他的家,她正在床上动弹不得啊!若是失火,她怎么逃得出来?好端端的又为何失火?

  越接近自己的家,那团触目惊心的烈火也跃进眼中,漆黑夜空都给染成暗红,雪越下越大,落在他身上,冷不了他如焚的脑子。

  他终于赶到自家住的街道,染血的手几乎握不住缓绳……失火的果然是他的家!

  她呢?他跃下马,奔向救火的人群,大叫:“她在哪里?”

  一个中年汉子拦住他。“阿礼!你跑哪儿去了?唉哟,你怎么全身是血?”

  “她在哪里?”他红了眼,眼前烈焰熊熊,屋子是回天乏术了,她呢?

  “你别急,我们把你老婆救出来了。”汉子脸色忽然凝重。“可是她……”

  他的心一下子跃上咽喉,声音都颤了。“她怎么了?”呛晕了?烧伤了?还是……身边都是恶火的热风,他心底寒意却翻天覆地。

  “她没受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看起来又不像是被吓傻了……”

  他没听完,他看见她了,被两个妇人搀扶着,站在离人群不远处。

  他踉跄地走过去,她又穿上喜服了,应该是逃离火场时披上的,她秀发凌乱,全身被熏得漆黑,像刚从煤炭堆挖出来,唯有一双美眸晶灿如星,眸底炽热的烈火烧得比大火还猛,直射向他。

  她没事……他全身力气忽然被抽干,几乎站不住,忽见她左耳的珍珠耳环不见了,耳垂上有血迹,他惊问:“你受伤了?”

  她不答,含怨带怒的美眸直盯着他,秀颜寒如冰霜。

  他才想起她穴道被点,连忙替她解了。“你……”

  她猛地扬手,“啪”一声狠狠甩上他脸,给了他一记响亮狠辣的耳光。

  这一掌打得周围一片死寂,连熊熊大火也似暂停了一瞬。

  扶她的妇人惊叫:“唉哟,何必打他呢?新婚夜他还乱跑,是他不对,骂他也就是了,不必动手嘛……”手忙脚乱地劝阻她。

  他被这掌打偏了俊脸,不敢有怨言。他很清楚,这一掌,不是为了他不在家。

  他慢慢回过头,望着她,她的目光却落在他身后。

  望着那道毫不纯洁的雪白身影,梁觅低声开口:“是陆公子吗?”

  “久仰了,梁姑娘。”陆歌岩微笑,大胆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

  他使用的是未婚时的称呼,荆木礼不悦地挡在梁觅身前,怒目瞪着他。

  陆歌岩毫不在意,含笑道:“这里人多,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

  片刻后,大火总算被扑灭,屋子成了冒烟的废墟,所幸没有波及其他屋宅。

  荆木礼一一谢过来帮忙的左邻右舍,问起屋子如何失火,却没人说得出所以然。

  众人散去,大街又冷清下来,雪仍在下。梁觅坐在荆木礼向邻人借来的椅子上,瞧着陆歌岩。“陆公子与我夫婿相约比武,胜负如何?”

  “你说呢?”即使有愠怒的荆木礼挡在她身前,陆歌岩的眼光仍不离她。

  她咬唇。“我想,是他输了,现在你若要取我们性命,易如反掌,但你没有动手,你不是来杀我们的,我没有想错吧?”

  “也许我是等着你们交出某样东西,再杀人灭口。我可不想杀了人之后,再来焦头烂额地到处找。”

  她直视他毫不老实的清俊笑眼,点点头。“阿礼,既然输了,就按照约定,把那张羊皮纸给他。”

  荆木礼虽然不情愿,还是依言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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