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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他冷冷打了个回票,“太子在京中只手遮天,老夫为何非得齐王不可?”

  “相爷乃开国功臣,在朝中锋头处处压过太子,功高震主,太子早有戒心,再加上相爷不如姻亲血亲,太子日后又为何非留相爷不可?”有招拆招的尹汗青,切中要害之余,说得比他更加毒辣,“禄德功官居相位,领太子妃皇戚在朝中专权,相爷在朝中虽是中流砥柱,却与禄相不属同道中人,一山不容二虎,试问,日后禄相又为何非得容下相爷不可?”

  当下激动得气息不顺的阎翟光,从没想过远日之虑非但不远,且已即将来到身后,经尹汗青一席话后宛如酸醣灌顶的他,在激动之余,心底不禁升起一阵寒颤,但倔着面子的他,却又不愿加以承认他所说是真。

  “太子有敬于我。”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尹汗青抬起头来,徐徐摇首,“日后未必。”

  “朝臣众臣惟我是瞻。”

  他挑高了两眉,“此景不长。”指望那些墙头草?身为一国之相,看遍朝中权术耍弄,他应该还没笨到会相信那些市侩的官吧?

  “圣上视我如兄弟。”也只能搬出最后的靠山了。

  “岁月可会饶人?”只此一句,全盘推翻他所有的希望。

  望着尹汗青的双眼,明白自己是在自欺欺人的阎翟光,不愿承认地别过脸。

  “齐王未必敌得过太子。”就算要捡其他高枝以供日后栖身,齐王可会是太子的对手?

  “上位者,欲御下臣,需财权兵三者并获。太子有财,但漕运之首康定宴却向齐王臣首;太子有权,但位居东宫却令太子行事不可明目张胆,权势更不若相爷;太子有兵,手下却无灭南元麾将军余丹波更无乐浪。”一鼓作气详析三者的尹汗青,语气既重且犀利,“齐王先下洛阳再灭南国,总管洛阳、地获九江,左拥两江富利、右拥轩辕大营,若有相爷助势,齐王直扑长安只是早晚,届时太子可挡其势与否,尚待商榷。”

  沉默在房中盘旋了许久。

  冷静下来后,阎翟光不得不照着他的话分析利弊。的确,手拥丈人禄相的太子,并不是非他不可,而禄相一派早想除掉他这股势力,以在朝中坐大,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好歹他也是助圣上开国,并进言灭南的功臣,若只是巴望着太子在日后不动其地位,他的颜面将往哪儿摆?而权势,则是种一旦沾上了,就将永无休止的麻药,若是日后再不能在朝中翘首,别说他将有不甘与怨忿,就连身家性命恐将难保。

  他可不愿,身为两朝老臣的他,得在日后摇尾乞求太子饶他一命,并低首恳求太子赏他一口饭吃。

  “坐。”深吸了口气后,阎翟光朝一旁摆手。

  尹汗青满意地再次致谢,而这一回,则谢得阎翟光再无他见。

  “谢相爷。”

  听闻玄玉即将返回长安面圣报告九江之乱已平,特意赶来替玄玉送行的乐浪,原本许许多多想告诉玄玉路上得小心等那类的叮咛,皆没有说出口,只因在见着他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玄玉,总觉得在他这趟返回长安前,有件事,得同他说一说。

  而这事,亦是乐浪最不能接受的事。

  “你说什么?”满面忿红的乐浪,顾不得堂上还有他人在,忿声扯大了嗓门朝玄玉喝问。

  玄玉面无表情地再次重复,“我要与阎翟光联手。”据袁天印来书,阎翟光那方面已经打点好了,现下就差他未亲自过相府与阎翟光一叙。

  “素节是因何而死,你可还记得?”忿忿忍不住一身怒火的乐浪,两手紧握着拳,不信他竟能把那事抛诸脑后说忘就忘。

  “我很清楚。”若是不清楚,若是不知道一手促成灭南之事者是何人,他先前又何须反对?但他不能只沉溺于私情之中,为了自己,也为了手底下这些跟着他的人,他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早知道乐浪将会有何反应,去请来尹汗青找上阎翟光的余丹波,站在堂上,满脸不悦地两手环着胸,冷眼看着那个仗着自己有伤口,就毫不体恤玄玉之人,反而跟玄玉大呼小叫的乐浪。

  玄玉淡淡再道,“天下之势,本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统江山如此,人事方面,亦无长远之敌。”

  乐浪忿忿挥着手,“少找借口!”一心只想往上爬的他,早就变得和那些朝中之臣一样,面目可憎、心态更是贪婪可憎。

  任他发泄怒气的玄玉自案中站起身,快刀斩乱麻的他,也不管乐浪的火气是否仍在心头上,朝身后轻问。

  “堂旭,都打点好了?”

  知道他再忍也不能忍多久的堂旭,立即来到他的身旁向他颔首。

  “丹波,九江就交给你了。”玄玉朝余丹波睐了睐眼,再弹指朝后头的堂旭指示,“上路。”

  愕瞪着玄玉径自领着堂旭走出堂外,被留在堂上的乐浪朝他的背影大喝。

  “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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