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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少爷,街坊邻居都在看不说,就连朝中的大人们也都来了。”待在余府已有四十年的老家仆余伯,在管家的请托下,也一块地劝起这个性子顽固的少爷。

  “关门。″余丹波将官服一脱,索性连文库也不去了。

  “啊?”

  “关门,无论谁递拜帖,我一律不见。若谁不死心,硬要登门代康大人说项,就推说我病了,无暇见客!”一鼓作气说完后,余丹波随即轰然关上房门,谢绝再有任何一句劝言。

  被关在房门外的管家与余伯交视一眼,纷叹了口气,也只好照他的意思派人前去关上府门。位在余府外头看热闹的人潮,在日暮时分终于散去,不得其门而入、也劝了康定宴一日的洛阳官员们,终也筋疲力尽,纷纷托口返府休息,惟有心意甚竖的康定宴仍继续跪立于余府门前。

  “少爷,都一日了,康大人他……”

  两手端着晚膳的管家,因余丹波将门扉紧闭,只能将晚膳自窗口递进去后,又再不死心地对那一步也未出房门,一日下来,也一声未出的主子说着。

  像是要比试耐心似的,依旧不为所动的余丹波,取来晚餐并替自己房内点上了灯后,又再坐回书案前,继续看着兵书。

  “还跪在门外吗?”已经用过晚膳的余伯,在准备去休息时,又前来余丹波的房门前看看情况。

  “是还在。”管家头疼地一手抚着额,“余伯,你就再去同少爷说说吧,不能再这样任康大人跪下去了。”以往没刻意与康定宴作对,余家就被康定宴整得那么不堪了,今日这么对待康定宴后,万一康定宴心生憎忿,日后又找他们麻烦怎么办?何况,得罪了康定宴一人,就等于是跟全洛阳官员作对啊。

  “没用的,少爷若是铁了心,谁说都一样。”太过了解余丹波性子的他深深摇首。

  伴着下了一夜的春雨,沉默持续地在余府内外蔓延着。

  次日清晨,当余府管家自府门门缝往外头看去时,赫见仍跪在外头的康定宴,经一夜雨淋后,面白如雪、气色惨淡,可依然没有移动双膝半分。

  在另下个漫长的白日过后,夜晚再度来临。

  直至夜深,总算是踏出房门的余丹波,在府内众人的注视下,先是去了祠堂内请来父母牌位,再命下人也捧出因康定宴不保而死的叔伯们的牌位,在两盏素白灯笼开道下,来到府门之前。

  当深深紧闭两日的余府府门再次开启之时,丝丝缕缕莹亮的白光映照在康定宴饥寒交加的脸庞上,浑身哆嗦的他茫然抬首,就见手捧牌位的余丹波跨出门槛,高站在府阶上方。

  在余丹波一双厉目的往视下,发冷打颤个不停的康定宴,缓慢地弯下身子,朝阶上已过逝的余氏先祖们的牌位叩地鞠首,在一行完深深的三叩首后,即虚弱得再无法挪动自个儿半分。

  两眼直视着地的余丹波,在众人的期待下,终于开口。

  “来人,将康大人搀进去。”

  当余府家丁们忙步下阶扶撑起康定宴往府里送,并同时派人去找来大夫后,远站在街角的玄玉,脸上露出了乐见其成的笑意。

  就因玄玉担心余丹波的心结恐会解不开,于是两日来都陪着玄玉一块来这看情况的堂旭,在雨势愈下愈大时,再将所撑的竹伞挪近一些,以免雨水都打湿了玄玉。

  “主子。”堂旭轻声在他身后道:“雨大,咱们回府吧。”人都进去了,这下他满意了吧?

  “嗯。”颔首同意的玄玉,也着实有点累了,在他如堂旭所愿地转身打道回府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地停住了脚步。

  紧随在他身后的堂旭,忙跟着他止步,并伸手抚去他肩上不小心滴落的雨水。

  “这还是我头一回听你说话。”玄玉仰起头来,意外地看向不多话的他,“再多说几句吧。”

  “我该说些什么?”身为武人,本来就不擅言词的堂旭,听了,表情有点为难。“就说说你为何这么沉默寡言。”玄玉笑了笑,注意到他的身子都湿了后,将这个总是安静站在他身后的堂旭拉过,与他共撑一柄伞并肩走着。

  “我只是懒得开口。”身材较常人高大的堂旭,不自在地微弯着身子以迁就他。

  他同意地颔首,“我想也是。”

  因他的话,堂旭就着街上的灯火,多看了玄玉一眼。

  “身后那把刀,背有几年了?”打从头一回见面起,就想问他这个问题的玄玉,边走边问着。

  “十来年了。”

  “我看它都缺了、钝了。”玄玉微倒过首征求他的同意,“改日,我命人造把更合手的给你好不?”

  虽然,在这细雨绵绵的夜里,天冷沁人,但却有股暖意,在堂旭的胸臆里慢慢化开了来。

  堂旭沉默了一会,对他点头示意后,握着伞柄的那只大掌,再次将伞朝他挪近了点遮住他。

  “余丹波?”站在柜前的凤翔,好奇地转过身,回首看看追访宣王府的皇叔贺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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