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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就在他这么想着时,为免他不懂,玄玉刻意地将两目朝旁一望,直落在刚告完状的梁中甫身上,霎时,总算是明白话意的程兆翼,当下明白了玄玉会找上门来的用意。

  “你赌是不赌?”眼中写明了挑战意图的玄玉,又懒懒再问。

  “既然王爷这么赏面……”正打算解决他借银这事的程兆翼,索性顺水推舟,抬起一掌往厅后一扬,“这边请。”

  跟在程兆翼身后的玄玉,在程兆翼伸手转劫壁上铜制的灯座后,一道暗门,随即自厅旁的墙上出现,弯身进门后,抬首一看,别有洞天的密室坐,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正在聚赌中。吆喝声、叫好声,杯盘碰撞、骰盅剧烈摇晃的响声,淹没了这座占地不小的密室,但热络到极点的过节气氛,在玄玉等人一出现后霎时冷却了下来。

  程兆翼先是抬手向众官示意不打紧,而后邀玄玉来至最大的一座赌桌前。

  “王爷,卑职这赌坊有个规矩,想上赌桌,就得拿出赌注来。”站到赌桌那头当起庄家的程兆翼,边挽起衣袖边问:“不知王爷想怎么赌?”

  “出门在外,身无长物,也只好拿身家来赌了。”玄玉轻声一叹,二活不说地自袖中取出圣上任命他为洛阳总管的圣旨。

  乍见那卷纹绣着九龙纹的圣旨,程兆翼霎时咚声跪下,而室内其他众人见状,也忙不迭地全都跟着下跪。

  “玄玉……”被他吓出一身冷汗的冉西亭直拉着他的衣袖。

  “都起来吧。”玄玉不以为意地推开冉西亭,朝众人扬扬手后,将圣旨给搁上赌桌。

  “王爷,这……”犹跪在地上的程兆翼不太确定地问。

  玄玉淡淡一笑,“赌蠃了,这洛阳总管之位就是你的了。”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不但登时怔呆了程兆翼,当下也令冉西亭与顾长空都同时刷白了脸,而厅内其他众官员,则忙把目光调至程兆翼身上。

  像是怕他不信似的,玄玉又再补述,“到时,我不但会亲自面奏圣上,你比我更加适任洛阳总管一职,我还会上殿在文武百官前保举你继任洛阳总管。”

  室内安静得无一丝声响。

  亮晃晃的烛光下,色彩黄澄鲜艳的圣旨,宛如甜美魅人的诱惑,望着那张权力远高过河南府郡令的圣旨,程兆翼眼中不禁绽出精光。

  怎能不心动?很久以前,他就早想得到那张圣旨可以换来的地位了。想他贵为河南府郡令,这些年来,在河南府虽是高高在上,可那却只是表面上的,暗竖,地却处处都得低下头来,看那个掌握洛阳钱粮的康定宴的脸色,只要今日拿到了那张可取代康定宴的那张圣旨,日后,他哪还需再向人弯腰?

  “倘若我输了呢?”无法抗拒这等诱惑的程兆翼,跃跃欲试地抬起头来。

  “那么今日借款之事,还请程大人见谅。”就等着他上钩的玄玉,好整以暇地开出条件。

  急于把握再也难得一避的良机,两眼泛着精光的程兆翼,随即取来骰盅,手法极为老练地放入四枚骰子。

  “比大还是比小?”只手摇起骰盅的程兆翼,边摇边问向他。

  “小。”

  “行!”程兆翼手边的动作马上止住,骰盅重重朝赌桌上一搁,紧接着随即开盅,众人迫不急待地走前一看后,莫不齐声发出赞叹,而执盅的赌桌老手程兆翼,则是胜券在握地扬高了下颔。

  “四点?”眼珠子差点被吓出来的冉西亭,直在玄玉耳旁低叫,“你怎么赢他呀?”

  并未因此而吓得敲退堂鼓的玄玉,只是满面歉意地对程兆翼抱以一笑,缓缓抬起腕间包裹着白纱的右掌。

  “今早我不小心将手给扭伤了。我想找人代为提盅,不知程大人是否同意?”

  “哼。”丝毫不认为他能在这情况下玩出什么花样的程兆翼,可有可无地撇了撇嘴角。

  “就让他代我摇盅吧。”玄玉朝旁勾了勾手指,众人随之纷将目光落在那个被人架进来后,从头到尾都醉眠在一角的燕子楼。

  心里紧张万分的顾长空,在燕子楼仍是继续呼呼大睡时,忙不迭地来到他面前蹲下摇着他,“喂,醒醒呀,轮到你上场啦!”

  “程大人?”玄玉淡淡提醒那个还没给他回复的程兆翼。

  胜算更是笃定的程兆翼,大方地扬一手,“好,就上他代摇!”

  “醉鬼,快别睡了!”怎么摇都摇不醒,顾长空气急败坏地拍打着他的脸。

  “长空。”眼见如此,玄玉低声交待,“再灌他一坛。”

  顾长空纳闷地绕高了两眉,“都醉成这样还灌?”

  “照做就是。”

  无计可施下,只能照办的顾长空,差人自外头再取来一坛酒,拉开燕子楼的下巴再灌了半坛后,总算是打了个酒嗝醒来的燕子楼,先是将喝剩的半坛给搂在怀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半抬起醉眼,微眯着眸睨向朝他勾着手指的玄玉。

  “你就快些去替玄玉摇盅吧。”等不及的顾长空一把拉起他,直接将他给拉来赌桌前坐下。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坐在赌桌前的燕子楼,一声不吭地仰首灌下剩下的半坛酒后,以袖往嘴边一擦,整个人像是醒过来似地突地张亮了眼直盯着眼中的骰盅,半晌,他大咧咧地拉下胸前半边的衣裳露出半片胸膛,一手抄起骰盅,出手如电地以盘卷走四枚骰子将骰盅摇得震声作响。

  “当真要叫那个酒鬼代你摇盅?”顾长空边擦着冷汗边挨在玄玉身旁小声地问。“当真。”

  “你就这么相信那个来路不明的酒鬼?”他还是很紧张。

  “信。”玄玉有把握地漾出笑。

  就在玄玉话尾一落,摇完盅的燕子楼忽地大喝一声,使劲将骰盅盖于赌桌上,一揭盅,桌面上三子尽碎,只余一点。

  惊叹的低嚷声在密室中有如波涛,一阵阵传扬开来,程兆翼的脸色迅速转为铁青,而玄玉,则是优雅地起身取走搁在赌桌上作为赌注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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