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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程兆翼没好气地翻着白眼,“不是他还有谁?”在洛阳地头上,除了齐王玄玉这名外来客外,还有谁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这……”梁申甫再怎么想,都觉得玄玉的确是摆脱不了嫌疑,但昨晚玄玉又的确与他们在总管府内与宴,无论是人证与物证,皆显示了这桩打劫并不是玄玉所干。

  清脆一响,杯盘破裂的声音自厅内一角传来,众人回过头去,就见康定宴握碎了手中的酒杯,两目,闪烁着寒光。

  失粮后十日来,全洛阳城内陷入一片风声鹆唳。

  为找回米粮的康定宴,派人出城打探米粮的消息,头一个目标,即是找上洛阳附近的流寇与山贼,即使据报洛阳附近各山头的山寨近日来并无支作,皆安份得很,康定宴仍是派兵上山找过数回,可就算他们翻遍了所有山头,却也仍是找不到辛粒米粮。

  山贼这方向找不到米粮后,康定宴矛头顿时一转,改将方向指向洛阳城内,不惜派出手下挨家挨户地搜查米粮,而得知他为找回失粮而扰民的玄玉,并没有不识时务地派人去阻止康定宴知此做,他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就当作并不知有这事发生。

  这日,接到城边派人传来的消息后,太守府管家曹应龙,顾不得正与程大人等人商议要事的康定宴,曾吩咐过不得打扰,站在紧闭的书斋门前,朝里头禀告。

  “老爷,楚郡王在城外叩门。”

  正在里头与两位大人推敲这事的来龙去脉的康定宴,诧异地抬起一掌示意两位大人先别说活。

  “楚郡王?”他一手端着下颌沉思,“何事叩门?”平常百姓与官员出入城门,只用小门就行了,到底是汁么事,能让楚郡王顾长空得要求他们劳师动众地为他开启城外大门?

  “他要运粮进城。”站在门外回话的曹应龙又应道。

  “你说什么?”当下拍着桌案站起来的康定宴,一双利眼瞪得老大。

  “人车都在城外候着呢。”拿不定主意的曹应龙焦急地问:“老爷,这城门,咱们开是不开?”“那小子打哪来的粮?”一脸狐疑的梁申甫,怎么也想不透,顾长空是怎么有法子弄到粮。

  满面阴晴不定的康定宴,想了想,立即对门外吩咐,“就照他的意思开门,你去看看情况。”

  “是。”

  “我也去!”程兆翼闷声一吼,大步大步地走向大门。

  “程大人……”梁申甫正想拦下他要他别太莽撞,但康定宴只是摆着掌,示意就让他去。

  率大批车马携来了数千石米粮,正候在洛阳城西门阖阗门外的顾长空,懒洋洋地倚在粮车旁,边望着紧闭的城门边想,待会康定宴将会派准来探探他的底。

  “郡王……”站在车旁的车夫,忍不住想提醒他,他们大伙已经在这站了许久,可城们就是迟迟不开。

  “急什么?″顾长空冷瞥他一眼,在城门有了动静时,一脸厌烦地拍了拍两掌,“瞧,这不就来替咱们开门了吗?”

  一见开城门的竟是程兆翼后,等在城外的顾长空,变脸的速度让一旁的下人看得有些眼花。

  “哎呀,没想到竟劳驾程大人替本郡王开门,真是失礼、失札……”马上变得笑吟吟的顾长空,边致歉地拍着自己的额际,边走至城门一骨碌地朝程兆翼鞠躬作揖。

  “哪里……”有些不习惯他这前后换了大大一个样的态度,原本满腔怒火正欲发作的程兆翼,傻愣了一会,而后也忙在脸上挤出笑。

  “来人,运进去!”客套话一说完,顾长空随即转过身去向运粮的人手大声吆喝。

  “是!”

  “慢着!”眼看他就这样要将米粮运进城里,程兆翼想也不想地忙一掌拦下。

  顾长空将两眉一绕,“怎么,程大人有事?”

  实在是很想脱口直问,他们到底有没有偷了太守米粮,但那些话在腹里琢磨了老半天,就是一个字也吐不出口,强迫自己稳下阵来的程兆翼,讪讪地对他赔着笑。

  他试着投石问路,“不知楚郡王的这些粮……是打哪来的?”

  “哦,这是齐王与本郡王自掏腰包,再加上一些在长安的旧识凑钱替咱们买的。”反应甚快的顾长空,脸上顿时写满了担忧百姓的感慨模样,长吁短叹了起来,“唉,虽说为数不多,但好歹也能应应急。”“你真到长安买粮去了?”愣张着嘴的程兆翼面色顿显灰黄不定。

  “是啊。”两眼泛无辜与不解的顾长空,理直气壮地反问回去,“先前我要出城去时不都知会过你们了吗?”ˉ程兆翼的表情耍僵硬了,“呃,是、是这样没错……”

  “那我可以把东西运进城了吧?”挤眉皱脸的顾长空,状似疲惫地伸手捶了捶酸涩的肩头,“累了那么多天,我想先回总管府里歇歇。”

  “当然、当然……”一时想不到理由借口拦他的程兆翼,也只能朝一旁摆摆手,命人将城门敞开好让他们进城。

  “把东西部运到含嘉仓里去!”见好就收的顾长空,在粮车的车轮都与城轨接上后,不忘在众人面前嚷着,“还有,顺道派人看着,要是掉了半颗米粒,当心你们的脑袋!”

  “是。”一转眼间,城门前又再次边起车马烟尘,大批的运粮车辇,——在马匹的拉运下拖进城门。

  “程大人,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多谢劳驾。”跃上其中一辆车辇的顾长空,在路经程兆翼身旁时,不忘对他投以一笑。

  站在城门前,怔讷地看着他随着粮车进城的程兆翼,过了许久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呼……”伸长了两腿瘫坐在椅坐的顾长空,边拉着衣领揭凉边捶着酸涩的大腿。

  “这些天你都上哪去了?”听下人说他回府后,赶着来看他的冉西亭,站在他面前不解地瞪看着他劳累的模样,见他似乎渴得紧,又忙差人上茶给他解解渴。

  又累又渴的顾长空,在下人捧来茶水后,接过茶碗即随意吹了几下,顾不得方冲的茶汤是否会烫口,仰首便淅沥呼噜地直灌下肚,不过一会儿又直吐着舌头喊烫,让看不过去的冉西亭,忍不住朝旁摆摆手,吩咐下人换壶凉茶过来。

  冉西亭掏出巾帕,边擦着他的嘴边教训,“瞧瞧你,好歹也是个郡王,坐没坐相,怎么连个喝相也没有?”

  没空回话的顾长空,两手捧着茶壶一径地灌着。

  “东西派人看着了吗?”坐在书案里埋首卷宗的玄玉,忙里分心地问道。

  一头大汗的顾长空大咧咧地挥着手,“派了、派了……”

  冉西亭手边的动作止顿了一会,纳闷地回过头来

  “你们在说什么东西?”

  “含嘉仓里的米粮。”总算是喘完一口大气的顾长空,跷起二郎腿应着。

  冉西亭皱着眉,“不是空了吗?”

  顾长空狡狡一笑,“谁说空了?我才刚从外头运了七千石回里头摆着。”

  “七干石?”对这个数目有些敏感的冉西亭,登时狐疑地扬高了音调。

  “对,不多不少,就七千——”笑得一脸志得意满的顾长空,才想邀功地继续透露更多时,却冷不防地遭远处的玄玉冷眼一瞪,他这才赶紧收住了话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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