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铁勒 > 匣里龙吟 | 上页 下页


  “惺惺作态。”不属冉霄麾下之臣某位老臣,看不过眼去低声冷哼。

  “嘘……”叩跪在他身旁的大臣,忙不迭地以肘撞了撞他,示意他别多话。

  站在殿上,将底下朝臣面色眼神都瞧个清楚明白,也将他们嘴边的细语字字都听进耳的玄玉,不置一词地调回目光,将两眼摆在殿上,冷眼看着幼帝由太监总管扶握着两手,将手中玉玺传让给跪在殿上的冉霄,并看冉霄在两手一接过玉玺后,噙着泪,语带哽咽地对着幼帝说着自己不该受此殊位的等等原因。

  但年仅三岁的幼帝,怎会知他是真有心辞让,抑或是假意作戏?就在幼帝想依冉霄的话收回帝玺时,眼尖的内史尚大夫圆场得飞快,一把拉过幼帝,将幼帝交给后头的太监总管之后,朝已交割帝玺的冉霄眨了眨眼,冉霄随即抹去了眼角的泪,在内史大夫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踱向高高在上的九龙銮座,转身缓缓坐下。

  在冉霄登上帝座后,顷俄间,殿中文武百官动作整齐一致地伏地叩拜新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罗列在众臣中,以额叩地声呼万岁的玄玉,两眼直视着白玉铺成的殿中地板,觉得微微的凉意,透过他的额际缓缓抵达他的心扉,那份微冷的凉意,让他觉得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以往他总觉得他心中那块混沌不明的天际,此刻忽然澄明了起来,遥远的未来光景,也一一在他的脑海中浮掠而过。

  一径思考着心中未来的前景,浑然不觉殿上礼程已进行至何处的玄玉,在太监总管拉高了嗓子临殿一呼后,总算是回过神来。

  “众皇子女听封!”

  连忙与其它晋升为皇子的兄弟们,一块跪移至殿前的玄玉,垂面低首,竖耳准备聆听加冕在他顶上的荣耀,以及他日后的重责大任。

  “封皇长子灵恩为太子,皇长女为素节公主,皇二子玄玉为齐王,皇三子凤翔为宣王,皇四子德龄为信王,皇五子尔岱为晋王!”

  “谢主隆恩──”洪亮的谢恩之声,徐徐缭绕在大殿中。

  伏地叩谢圣恩的玄玉,在总管太监捧来圣谕之时,端肃扬掌承接,在接下晋升王爵的圣谕后,他微微抬眼瞧了瞧高坐在九龙銮座上的父亲。

  那神态、那眼神,是睥睨天下的雄情壮志,宛如栖枝多年的猎鹰,终于能够展翅翱翔于穹苍之间。他不动声色地再转首偷偷瞥向身旁那本是血脉之亲的大哥,却在一夜之间跃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灵恩。

  一抹满足的笑意,静静停伫在太子灵恩的脸上。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见灵恩这般笑过,那笑意的背后,只有他明了,与父亲一块在逆境中求生存、暗自咬牙吞下多年荣辱的灵恩,是多么渴望这一刻的到来,多么期待能够拥有往后将能放手一搏的机会。

  半晌,他收回目光,端谨地垂首聆听殿上其它诸王听封,不断在心中掂量着,今日所获得一切的前因,以及日后将承担的后果。摆放在手中的圣谕,此刻握来,沉甸甸的,像个份量十足的希望,无可限量的未来,正掌握在他的手中。

  放手一搏……

  玄玉蓦地握紧了手中的圣谕,暗自下定了决心。

  在这日,新帝受禅位于翠微宫,年号建羽,定都长安,国号为杨,是为建羽元年。

  ***

  “如何?”

  坐在城中往来最是繁忙热络的大道旁,一处竖立着一块命字布招小摊旁,任氏员外一手抹去额上如浆的大汗,频频闪躲着路上行人偶尔投来的疑惑目光之际,等得不耐烦地再向城中颇富盛名的测命摊主袁天印低声催促。

  “别净是哑着不吭声,你倒是说说话啊!”来这坐等了老半天,只听完他所报上的姓名后,就一声不吭的袁天印,在他等了那么久后,袁天印还是一径地在掐按着掌指不知在数算些什么。

  “嗯……”掐着五指细细推敲的袁天印,沉吟了好半天,迟迟就是不吐出个字来。

  等得心慌的任员外,忍不住又向他催上一催。

  “究竟怎么样?”不过就只报上个人名而已,这也好让他算那么久?

  又再让他等过了一段时间后,袁天印总算是停止了手边的动作,抬首向他开了金口。

  袁天印笑笑地扬眉,“老爷府上,近来是否灾病不断,或偶有失物,偶有血光意外?”

  任员外听得不住点头,“对对对……”果真是名不虚传,厉害,只是闷头在那边掐指算算而已,居然这样就知道他遇上了什么麻烦!

  “那么老爷这几个月内,是否迎了个南方来的女子入门?”袁天印又慢条斯理地再度问起,边转身自身后取出了一壶盛了甘泉的水壶,仰首饮了几口。

  “你怎么知道?”呆愣当场的任员外,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瞪看向他。

  懒得多话的袁天印只是淡淡地问:“是或不是?”

  “是……”感觉自己所有底细都被他算出的任员外,在他那看来甚是笃定的目光下不得不吐实,“两个月前,我是娶了个南国来的小妾。”

  他两眉一挑,“这位新进门的夫人,是否貌若天仙,且不要彩礼、不要一文钱就愿下嫁大人?”

  “你怎么……”听着听着又被他给结结实实吓着的任员外,抖耸着食指,哑口无言地指着他。

  慢条斯理摊开手中一柄绘有墨龙的纸扇后,袁天印笑中有意地睨着他。

  “你笑什么?”浑身被看得不自在的任员外,在他一径地盯着他笑时忍不住冲口就问。

  “色字当头一把刀,这道理,老爷难道不明白?”若无其事搧着手中之扇的袁天印,好笑地看着这个没事自个儿把祸害迎进家门的老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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