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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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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岩。”他没情绪似的回答,一面重新将车打档,滑进马路中央。 此时,雨仍然狂落着,没有歇息的迹象。 一进家门,盛语昕便直闯麻将间。 “盛咏阳!”一把揪住老哥扎着马尾的长发,凶恶地吼。 “干嘛?打得正顺,没空理你啦!”盛咏阳扯回自己的头发,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你打得顺,就不管我死活?外面刮风下雨,你真忍得下心啊!”盛语昕拿起牌尺,指着他的鼻子。 “教你学开车,你没那个脑子学到会;教你骑机车和脚踏车,你又像天生没平衡感,怎么学怎么摔。这也就算了,还体质差到连搭公车和捷运都会吐到翻,至于不敢搭计程车,因为你曾遇到恶狼被吓破胆,所以我不忍心怪你。 但是老爸要派司机给你,你又嫌碍眼不让人跟这点,我就非常不想体谅你,真不知道你到底想怎样?都那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老想依赖我,我又不是你随传随到的专用司机。” 老妹不思长进,这几年来,盛咏阳早已对接送她的差事感到极度不耐烦。 “我讲一句,你回我七、八十句!”盛语昕牌尺一举,拍在他头顶上。“我是你妹——哥哥照顾妹妹是天经地义、责无旁贷的事。盛咏阳,兄友弟恭的道理你懂不懂?” 她都没嫌和流里流气的他走在一起没格调了,他反倒嫌她烦! “你又懂吗?懂的话,就不会敢拿牌尺敲我头!你要害我输是不是?”盛咏阳将老妹轻推一旁,不忘大喊一声:“碰!” “碰你个大头鬼啦!”盛语昕故意往他的背一推,之后立即闪人。 “干嘛推我的背!盛语昕,你欠揍喔!”分明诅咒他运气背嘛! 也不想想他衰了几百年,好不容易今天手气好到连十个衰神都挡不住,这老妹就不能体谅一下他绝地大反攻的心情唷! “赶紧帮你妹介绍男朋友,她就不会一天到晚黏着你,你也不必再当司机。”牌友笑着建议。 “对喔,有道理。”盛咏阳频频点头,可随后推翻这个建议。“不过,我看很难,你们瞧她那副凶婆娘的样子,谁不怕死才敢当她男朋友。” “喂!那个小陈是吧?你千万不要丢筒子喂那只大鳄鱼,他会吃你喔!”盛语昕耳朵大概长在背后,人都走出麻将房了,还听见盛咏阳说她坏话,她不甘示弱地探头进来泄她老哥的底。 “你不要命啦!”盛咏阳恨不得掀桌,追去痛扁不长眼的老妹。 泄底无所谓,他尚有转圜余地,但气不过的是,她竟然又叫他大鳄鱼! 大鳄鱼!大鳄鱼!大鳄鱼! 盛语昕连骂了几句,才回房关上门,一见到床就整个扑上去。一整晚又是淋雨又是吹冷风的,她真的觉得好累。 不过也多亏老哥不守信用,她才阴错阳差遇见谭岩。 好沉默寡言的一个男人,跟坏嘴又油腔滑调的老哥实在不一样,他实在太有“质感”了,相对的,老哥盛咏阳简直像是个不良品。 谭岩,很冷硬的名字,可她竟对这陌生的名字着了迷,那张陌生的俊颜已如刻印般凿进她的心里。 是一见钟情吗?如果两人从此无缘再见面,这个一见钟情就太讽刺了吧? 盛语昕失落一笑。 她没谈过什么轰轰烈烈或生死相许的恋爱,她也不懂爱,活到二十二岁,也还没为任何男人倾心过,但今晚她对谭岩有太多想象和期盼。 回想刚才下车前,她热情的道再见,他却只是礼貌性地点头,抿嘴淡笑不语,予人极大的距离感。 “有点冷漠呀——”她叹息。 她虽然维持着甜甜的笑,其实内心挺失落的,并非觉得他高傲,而是看出他就是那么淡的一个人。 淡到连别人释出的友好,他都只以微笑来表明他内心的拒绝。 能再见面吗?陌生人。 只有名字没有电话,茫茫人海,她还能遇见他吗? 如果她能再遇到他,她一定不放过任何可以接近他的机会! “老天爷,请让我再遇见他吧!” 相较于盛语昕对于初遇的念念不忘,谭岩倒是没有将那个雨夜发生的巧遇放在心上。 只是个小善举,甚至连他生命中的插曲都算不上。 “三哥,你后座那把伞好像有点湿湿的,要不要拿出来晾干?不然一直摆在那里,皮座椅会发霉喔。”谭溱站在谭岩车外,将一只装满文件的黄信封递给他时,眼角瞥见了那把小黄伞。 “喔,没关系,回头我自己处理。”谭岩转头扫了后座一眼,神情掠过一抹幽影。 他都忘了这把伞的存在。雨夜过后好几天,因为看见这把伞,他第一次想起那个不断散发热情、名叫做盛语昕的女人。 “好,那么三哥,这个就麻烦你跑一趟了,谢谢。”谭溱指了指黄信封,因为下午有场研讨会议由她主持,而这些文件又急须办理,只好委请谭岩帮她跑一趟税捐处。 “走了。”谭岩朝妹妹微笑后,开车上路。 不久来到税捐处,谭岩才由大门进入,一位穿着简单T恤、牛仔短裙、戴着太阳眼镜的小姐适巧与他擦肩而过。 淡淡的香味飘散在她经过的空间里,谭岩隐隐觉得这抹清香有些熟悉,好似曾在哪儿闻过? 他的步伐一向优雅从容、直视前方,此际由嗅觉牵动,心窝处陡然扬起几圈涟漪,那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波动,冥冥中引领他做出回首的动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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